容允附耳去听。

却只听到肖深蔚用沙哑且无力的声音喃喃道: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倪又青:“……他什么时候学了贯口儿?”

容允抬头看了一眼搁在床头的《相声入门初级训练技法300例》。

——来自大兴人民的馈赠。

大兴人民:可把我牛逼坏了,先叉会儿腰(jpg)

打了麻醉剂加镇定剂的肖深蔚的神智此时被药效冲得七荤八素,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身体像是飘在云端,又忽而猛地坠落下去。

他用力抓着容允的小臂,靠过去,额头蹭着容允的皮肤。

对此时身体滚烫的他来说,容允有些微凉的皮肤触碰上去简直如同天降甘霖。

“唔——容允——”

肖深蔚小声喊着容允的名字,不清不楚的像是嘴里含着糖。

“嗯,我在呢。”

容允回答道。

“容允。”

肖深蔚蹭了蹭容允的手。

容允的目光柔和下来,捏了捏肖深蔚柔软的脸颊:“嗯,你说。”

肖深蔚:“我想吃麻辣小龙虾。”

倪又青:“……???你清醒一点??”

容允:“好。”

倪又青:“???????”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肖深蔚满意地弯了弯嘴角:

“等我好了,我们就回大兴,带着炭头和花卷他们……我想吃张小花的包子了……蒸菜也好吃……海洋馆里的海鲜没有了……陈大爷的蜂蜜,用来烧兔腿……唔,外面的菜收了没我想吃鱼香茄子了……好大的青椒……雕像太丑了……”

神志不清的肖深蔚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地絮絮叨叨,脸色从最开始的苍白变得红润,现在却又泛起了不健康的潮红,呼吸也沉重起来,低低地急喘着。

容允担忧地看了一眼倪又青。

倪又青捏着毯子角儿,也透出几分紧张来。

容允:“怎么了么?”

倪又青看了容允一眼,欲言又止。

容允的心头一跳,心尖儿像是针扎一般密密地刺痛起来。

他的喉结滚了滚,有些艰难道:“……没什么,你说,我能接受。”

倪又青:“……”

容允:“?”

倪又青:“……我从没见过……打了麻醉针和镇静剂以后还这么能逼逼的患者。”

肖深蔚:“……炭头好白……可惜是拿智商换的……花卷太瘦了,要多吃点……翠喜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我喜欢容允做的蜜汁兔腿麻辣兔头酱牛肉……唔,也喜欢容允……炖王八汤好喝吗?绿绿太大了一锅煮不下啊……”

倪又青:“……”

容允:“……他刚刚是不是偷偷表白我了?”

然后钢铁alpha悄悄红了红耳朵。

倪又青摔笔:“……这病没法儿治了。”

不知是不是麻醉剂终于后知后觉地起了作用,肖深蔚的声音终于慢慢弱了下去。

只是白皙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连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着,颈侧的青文更是泛起了浓郁的青黑色,仿佛在血管里流动着一般。

倪又青终于坐直了身体,神情严肃起来。

容允知道,关键的时候到了。

“呜——”

昏睡中的肖深蔚突然一声呜咽,蜷成一团,身体颤抖起来,痛苦得无以复加的样子。

容允心疼得眼都红了,只能握着肖深蔚的手,轻轻拍着肖深蔚的后背试图安抚。

尽管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容允……容允……”

肖深蔚的喉咙里挤出来压抑的声音。

握着容允的手用力地攥紧,甚至容允的手骨都发出了咯吱吱的声响。

容允却仿佛感觉不到似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把肖深蔚揽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吻着肖深蔚汗湿的额头。

直到肖深蔚的牙齿都咬出了声响,狂乱的心跳骤然一滞,像是突然被攥紧一般。

“咳、呕——”

肖深蔚干咳一声,张嘴便吐出一块青黑的污血来。

“咳——咳咳——”

他撕心裂肺地咳着,一口一口地吐着大块的血块,顶得肖深蔚眼睛里都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让他吐,吐出来就好了。”

倪又青抱着笔记本过来,推了推眼镜,蹲下来观察着肖深蔚吐出来的东西,手里狂做笔记。

直到肖深蔚吐得脱力,红着眼睛瘫在容允怀里的时候,地上的血块已经变成了鲜红色。

倪又青采集了些样本,拍拍手站起来,掀开肖深蔚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肖深蔚的脉搏。

她点点头:“今后好好调养,好好吃药,问题不大。”

一抬眼,却看到容允的面部表情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

容允抿了抿嘴:“……手……”

“手?”

“……刚刚被捏脱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