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宓道:“我回来探望父亲母亲。”

她笑意温柔,一如出嫁以前。

温伯安怔忡,见小女儿将妇人发髻放下,重新梳成飞天髻,容光熠熠,典雅娇柔,这模样竟让他恍惚回到三个女儿都云英未嫁时。

只是今夕何夕,已然物是人非。

怅然间,他没有发觉妻子复杂的情态。

温伯安步入门槛,慨叹道:“也好,此番回来,好好陪陪你的母亲,她这些日子消瘦了许多。”

温宓道是,扶着温夫人走进去。

她才回温家不久,晋王府便派人来请,只是来者并非使仆,而是颂春。

杜鹃看见她便没有好脸色,冷哼道:“怎么是你,你还敢来见我们姑娘1

颂春没有说话。

温宓笑着问道:“你还留在二哥身边么?”

颂春垂目道:“丹青会后二爷便将我逐出了映雪院,幸得老太妃垂怜,留我在身边做了个粗使丫鬟。”

杜鹃噗嗤笑出声。

温宓顿时明白老太妃的用意。

之所以派颂春来,无非是想让她知道颂春的下场,好卖她一个情面,亦或是卖父亲一个情面。

温宓苦笑。

先前她亲自把那只老东珠金镯送还,老太妃当时便有不快,如今怕是更与她生分了。

她对颂春点头,柔和地笑道:“劳烦你传话,就说我得空便去探望,请太妃奶奶不必挂怀。”

颂春抬头道:“姑娘若不给个准信儿,恐怕老太妃会迁怒于我。”

杜鹃气急道:“你这是在存心为难我们姑娘1

颂春没有搭理她,直勾勾地盯着温宓。

温宓眸光依旧温柔,轻轻抬手,汩汩泠音在唇齿间萦绕流淌,“我正为圣上作贺寿图,这几日实在抽不开身。”

说着又摇头失笑,“千里江山难画,我一连画了月余,如今才堪堪有了雏形。”

颂春眸光微闪,福身行礼道:“奴婢这便回去复命。”

颂春走后,杜鹃面露疑惑,问道:“主儿,您画的明明不是千里江山图埃”

温宓垂目浅笑,怅然道:“我需要一个人做我口舌,颂春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何意?

杜鹃听不懂。

她只知道主儿现在看起来好难过好难过。

“主儿,膳房送来的莲花酥,您吃一点吧?”

“回房,画还差许多呢。”

杜鹃只好道喏。

……

翌日,温宓带着杜鹃去晋王府探望老太妃。

“门外是谁啊?”

一道苍老带咳的声音穿过珠帘递了出来,飘进温宓的耳朵。

她笑着应道:“太妃奶奶,是我,宓儿。”她让杜鹃在门外候着,自己则接过红楠木捧盒走进屋内。

晋王老太妃素日里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屋里便时常飘荡着花果香。

掀开珠帘,只见一雍容老妇从软榻上直起半身,面上犹带病气,可笑却怎么也止不住:

“宓丫头快快进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温宓走近挨着她坐下,老太妃便握住她的手细细看过,不住地点头笑道:

“好啊,回来就好。就是嫁去了夫家,也没有自己家舒坦。颂春说你忙着作画,今日你来,可是画作完了?”

温宓赧然笑道:“这些都是小事,哪有探望太妃奶奶重要?”

说话间,珠帘忽被惊起,一阵稀里哗啦的脆响尖叫嗡鸣起来,聒得人耳朵生疼,莹润的珠子碰撞出清脆的鸣响。

是碟子摔落在地的声音。

老太妃脸色微沉,眼刀子往外一撇:

“是谁?1

帘外颤抖惊恐的嗓音响起:“回太妃,是,是奴婢,奴婢失手打碎了果碟,望太妃恕罪1

“毛手毛脚惊了主子,出去1心腹老奴连忙退出去低喝。

温宓恍惚了一下。

此情此景,与当初何其相似。她想起先前某次探望时那个同样「毛手毛脚」的丫鬟,后来她才知道那丫鬟被发卖了。

温宓回过神来,笑了笑,把红楠木捧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碟精致的枣泥酥,“知道您爱吃这个,宓儿特意带了一些,奶奶快趁热尝尝。”

老太妃捏起一块放进嘴里,餍足地颔首道:“可有些日子没去看你二哥了?”

温宓垂目道:“是有些日子了。”

“既然回来了,就去瞧瞧吧!再不济也是兄妹,总这么生分像什么话?”老太妃拿帕子捂住嘴,蹙眉嗽了一声。

温宓犹疑道:“可宓儿已为人妇,这恐怕不太…”

“好个宓丫头,还想骗我老人家1老太妃笑了,“你此番回来,难道真是为了看望双亲不成?”

温宓一怔,抿了抿嘴,当即反应过来她为何这么说。

这世道风言风语传得快,再者晋王府耳目遍布,怎么会不知道她和离的事呢?

看来天底下唯一能被瞒住的就只有她父亲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退让,轻轻道:“二哥毕竟是男子,亲兄妹尚且设三分界线,我们又如何能失分寸?”

“你们只当是亲兄妹,有何不可?”老太妃摇头,“不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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