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觉得石鸡不香了以后,王安石终于下了决心,打算亲自见一见陈墨。

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家庭和环境,造就了如此矛盾的一个人。

明明胸怀经世大才,偏偏极力逃避着功名。

最关键的是,无论写出的诗作还是说出的言语,又都彰显着一颗赤子之心,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王檀儿同样对陈墨充满了好奇,奈何又无法言明,便说去乡下赏一赏深秋的景色,一起跟了过来。

久在城中坐,难知乡下苦。

虽然在上任的路上,王安石也沿途做过些了解,可真当深入荒僻的乡下时,才深刻体会到了民生之苦。

庄稼收完,剩下的就是猫冬。

大量的人力,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归根结底,还是策论中提及的两点。

人头税,把劳力都死死的绑在了原地。

无法外出的情况下,很多营生都做不来,只能在守在一亩三分地里打零工。

好不容易熬到开春后,还得处处看老天爷的脸色。

就拿眼前的百家庄来说,半山区地貌,能灌溉的良田有限。风调雨顺的时候,百姓们填饱肚子不难,一旦发生点儿旱涝灾害,十之有九得闹饥荒。再加上苛捐杂税、乡绅盘剥,日子是越过越苦。

而这,就是王安石极度肯定陈墨策论答案的原因。

如果能将摊丁入亩的新政推行下去,那么以上的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首先,土地人口合一,减轻了无地和少地百姓的负担。

其次,不再以人头征税后,意味着放松了人身控制。

百姓迁徙、转业不必再受到严格的户籍制约,可以成为雇佣劳动力,改善自身生活同时,推动社会的发展。

而城里的手工业者没了丁银负担后,也有利于工商业的蓬勃繁荣。

最后,不必再隐匿瞒报,十分有助于人口的增长和社会稳定。

当然,仅是如此还不够,必须双管齐下才行,于是就又有了陈墨提出的官绅一体。

一体当差,官绅可以不亲自去,但需要缴纳等额银两来代替,比如服兵役。

一体纳粮,官绅本身持有的土地和挂在其名下的土地都需要纳粮。既能封堵住恶意逃税挂名的现象,也能延缓土地兼并的进程。土地无处可藏,纳税无处可躲,国库的收入也会有极大提高。

如此政策,于百姓是幸事,于国家也是幸事。

唯一损伤的,是权贵阶层的利益。

正是深知这一点,王安石才会在百家庄里四处走动,听一听民声,了解下民意,看看能否将这里,设为推行新政的试点。

换做往常,百姓们肯定不会多说什么的,毕竟稍有不满的表达,传到王扒皮耳朵里都是灭顶之灾。

可今日,很多人顾不上了。

建窑烧炭本是王富兴的主意,到头来他赚的盆满钵满,把所有损失全都摊在了村民头上,实在不是个东西。

再加上王安石口音是外乡人,众乡邻就权当是发牢骚、卖心酸了。

而这一切,正中王安石下怀。

“走,去陈墨家。”

基本情况了解清楚,王安石示意胡管家带路。

此时,天色已经到了傍晚。

陈墨的家里,也已经升起了炊烟。

屋里,秦香莲正兴高采烈的忙碌着,时不时瞟向陈墨的眸光中,满满的都是浓情蜜意。

一部分原因,是陈墨交出了五十两银子。

更主要的是,秦香莲越来越觉得,陈墨在把她当宝捧着了。

哪个女人,不想这样呢?

院中地桌前,陈墨跟林大山一边喝着药茶,一边看林小树和林峰比试着刀工。

“小树,你说这只羊羔是摔死的,可我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拧断了脖子。”

林峰的手,真是什么家伙都能摆弄,轻而易举的剥下了羊皮。

嘿嘿……

看到瞒不住了,林小树吸溜着口水说道:“俺爹说这几日都累的够呛,所以让我弄只羊羔子解解馋。”

“憨儿子,我说的是解馋吗?”林大山在旁笑骂,“最近沾了世美这么多的光,就当是一份心意了。”

“林伯,这心意太重,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陈墨赶紧接话,“还有羊羔子,以后也别再杀了,留着换钱给小树娶媳妇吧。”

哈哈哈哈……

陈墨说完,林大山跟林峰都笑了出来。

林小树扭头瞪一眼,抓起自己打制的刀子,狠狠切了下去。

“官人,你说的高汤熬好了,现在开始涮吗?”秦香莲在屋里问道。

涮!

陈墨起身过去帮忙,把养好的空心碳放好,又将高汤倒入了锅中。

“香莲,拿酒,今晚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就在这时,低矮的院墙外,有人接了话。

陈墨刚起身要去查看,就看到胡管家推门走了进来,于是紧跑两步相迎。

“胡兄,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快请快请。”

“老弟莫急,来来来,介绍两位贵客与你认识。”

胡管家侧身,王安石跟王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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