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情上,有人鄙夷,但也有人叹息——她是为了换钱救女儿。

虽然观点各不相同,但无一不是坐实了沈氏手脚不干净这件事情。

鹿惊枝的笑声在喉咙滚动一下,闷闷的,钱珍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姑娘狠狠的捏了一把她的腕骨,在钱珍珠杀猪般叫声中慢条斯理的放开了指尖,颇为嫌弃的在姜檀月衣服上擦了两下,“想看我包袱里是什么?”

和昨天在耳边呢喃时候一样的声线,钱珍珠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妇人们七嘴八舌:“打开看看呗,你要没偷东西就要自证清白啊1

“看看吧,婶子相信你,但是你二伯母不信,你得让她放心埃”

“如果什么都没有,你护着它干什么?”

众说纷纾

鹿惊枝嬉笑一声:“如果有人说我偷吃了肉,想让我剖腹自证清白,我不会真的傻乎乎照做,但是不证明也不行呀——要不然,我把质疑者的眼珠子挖了,吞下去,然她自己去看看我是不是清白无辜的,如何?”

鸦雀无声。

姜檀月扶额叹息。

妹妹玩儿的太野了。

但是,异常管用!

接下来的一半路程,她们唠嗑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快到镇上的时候,鹿惊枝感觉又有人伸手拽她的小包袱。

是姜檀月。

慢悠悠从姜檀月肩膀上挪开脑袋,伸了个懒腰,放开了小包袱。

而姜檀月开始用小手一点点的揭开小包袱。

慢吞吞的如同小蜗牛。

那些个眼珠子恨不得黏在她瘦巴巴的小手上。

“人参!1

“我滴个乖乖,这真的是人参?”

“药房里切成小片都老贵的,谁家生孩子含上一片,这是救命的东西啊1

“这么大一个……能卖不少银钱呢吧……”

这个姐姐,搞什么名堂。

她刚说了挖人眼睛她就破腹。

专门打她脸来的?

但是鹿惊枝没有阻止,这是个脑子很好使的姐姐。

“家里揭不开锅了,我们三人快饿死了,妹妹偷偷爬上了深山,运气好,挖到了一颗人参,准备去镇上卖了,再买点药回家熬煮。

爹死了,娘积郁成疾要吃药,妹妹磕了脑袋要吃药。家里油盐酱醋什么都没有了,米面是祝祝嫂子好心提前付下的定金。

家里厚实的被褥都被奶奶抢……拿走了,晚上风凉,茅草屋也漏雨,有点潮湿,我怕娘和妹妹感染风寒,到时候又是一笔花销,所以打算看看有没有余钱买一床被子……”

姜檀月声音柔和清浅,只带着一点更咽,一点委屈,一点惊慌失措,和很多的怕被钱珍珠抢走人参、娘和妹妹会因为缺药而死亡的惊恐。

措辞经过了斟酌,没有埋怨谁,却处处在埋怨谁。

当事人鹿惊枝此时只想掉两串眼泪,用来勉励戏精姐姐。

画面感就这么来了。

十来岁的小姑娘,头上包着带着的纱布,踩着泥泞地一步一滑摸爬滚打的向着深山进发。

豺狼虎豹隐没在黑暗阴郁的林子里,她浑身沾满泥浆,瑟瑟发抖,但是想到家里情况,咬牙忍着脑袋上伤口带来的晕眩之感,将生死置之度外。

终于,她踏进了深山。

冷风呼啸,阳光也不眷顾那片死亡之地,只有小小的身影摇摆着往里走。

或许是老天爷不忍心她死,或许是姜老三的在天之灵保佑她,她挖到了一颗大人参。

她跌跌撞撞爬出深山,更咽高呼,“我们……有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