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蓟生回来的突然。

一如当初他走的突然——

阮秀芝下工回到家后没看到她亲爱的小谢同志,桌上有个小纸条,铅笔写着“我走了,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笔走龙蛇硬是让他写出了书圣的风采。

四月底离开,现在八月中旬。

一晃三个多月,谢蓟生忽然间归来,引得整个王家沟看热闹。

进门前阮文问了句,“竖着来的还是横着来的?”可别又是来她家混吃混喝。

一开始,阮文以为谢蓟生回了县城,毕竟春红大姐说了,新来的局长差不多五月份上任。

安平县公安局的确来了新局长,五十多岁的老公安,姓徐。

春红大姐情报有误,“听我们家那口子说,小谢好像又被安排到省城里去了。”

谢蓟生到底去了哪里,阮文其实也没那么在意。

就觉得阮姑姑好吃好喝照看着,你走之前好歹跟人当面告个别。

害得她姑伤心了好些天,阮文气不过。

这会儿谢蓟生哪来的脸回来。

村里人显然不懂阮文的冷笑话,他们在热烈地讨论着着谢蓟生带来的礼物,都是大件,年轻人结婚时才有,那还是城里人的标配,乡下哪有那么多闲钱?

阮文刚进门就听到阮秀芝的笑声,“你说你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身上好利落了吗?有没有去医院里检查,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姑你多虑了,人家小谢同志壮如牛,身体好着呢。”

谢蓟生闻言望了过去。

天气渐热,阮文这会儿穿着一件黄底白色小碎花的裙子,脚上是一双小白鞋。

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短了不少,扎着两个一拃长的小麻花辫,十分的青春活泼。

如果阮文能真心实意的笑笑,显然会更好。

周建明很快就倒戈了,因为谢蓟生送了他一个收音机。

“小谢同志你真是太客气了。”周建明有工资也想买收音机,奈何工资被他妈管着,零花钱严格控制,压根没钱买。

这会儿两人俨然一个战壕的战友,哥俩好的让阮文觉得自己是捡来的,谢蓟生才是和周建明一起长大的兄弟。

这不,俩兄弟还要秉烛夜谈呢。

阮文给周建明放了一天假,今天不抓他学习了。

她自己在屋里看书,从汪常阳那里借的《仲夏夜之梦》。

年轻的男士们被花汁的魔力所蒙蔽,对昔日的恋人恶语相向,而浦克则在那里看热闹。

像是一场梦,窗户被轻轻叩响。

阮文迟疑了下,这才从床上下来,走到窗户旁。

她轻声问:“你是狐狸精吗?”

谢蓟生沉默片刻,“……不是。”

几秒钟后房门打开,阮文请人进了去,脸上如月色清冷,“什么事?”

房间里变化不大,只不过厚厚的被子塞到了柜子里,这会儿床上有张双层的床单,上面是棉麻混纺布,下面的则是从二棉厂那里弄来的细棉布。

上面压着一本书,深蓝色的封皮,谢蓟生扫了眼名字,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好好复习准备考试。”

丢下这么一句话,谢蓟生离开了。

深夜出现在女孩子的房间,到底不好。

他要说的已经说了,阮文是聪明的姑娘,应该明白什么意思。

东屋的门敞开着,天气转热后周建明喜欢敞开门睡觉,这倒是方便了谢蓟生。

阮文关上门,再度拿起那本《仲夏夜之梦》,字跳动个不停,她看不进去了。

谢蓟生送给了小表哥一台收音机,送给了阮姑姑一台缝纫机。

唯独漏了阮文。

晚饭的时候周建明开玩笑,“蓟生是男同志,送你一个未婚女青年礼物不合适,被人说闲话。”

然而入夜后,谢蓟生送来了一份大礼。

他自以为的大礼——一个重磅消息,要恢复高考了。

谢蓟生部队出身,知道一些消息并不奇怪。

但特意送来消息……

饶是阮文早就知道今年恢复高考,可这会儿她也得承谢蓟生的人情。

一份天大的人情。

……

阮文被吵醒了。

谢蓟生带来的重磅消息让她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睡着。

大清早迷迷糊糊听到阮姑姑说,小谢又走了。阮文翻了个身继续睡。

可没睡多大会儿,就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

“谢同志走了?”段美娟尖着嗓子,她有些生气,“你怎么不让他多住一段时间?”

听说他是从省城过来的,段美娟有好多话要问呢。

周建明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人家有手有脚要走我拦得住吗?”

这话点燃了段美娟的小炮仗,“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

一同过来的王春香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连忙和稀泥,“周大哥,阮文在……”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吱扭开门声——

阮文从西屋里出来,径直走到水井那里,从桶里倒了一盆水,直直泼向了段美娟。

“阮文你疯了!”段美娟忽的被泼了一身水,尖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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