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护了她,因而对他,云姒此刻是心怀感激:“多谢陛下提醒,云姒铭记在心。”

&ep;&ep;齐璟默然,执过案边瓷盏,沏了茶送到她面前后,又给自己沏了一盏。

&ep;&ep;他徐缓斟茶的动作和习惯,突然就让她想到了某个人,云姒不禁思绪一荡,目光缓缓落在那七分满的茶水上。

&ep;&ep;轮廓分明的下颌,还有浅薄的双唇,也是那般相似,就连临死前,自己都将他认做了那人……

&ep;&ep;凝着杯中茶,云姒怔怔低问:“陛下可有去过东渝坞巷?”

&ep;&ep;齐璟指尖一顿,一瞬后继续浅饮手边清茶,而后缓缓放下茶盏,语气淡淡,不动声色:“未曾。”

&ep;&ep;云姒凝望于他,似是不甘心,复问:“漪心湖呢?”

&ep;&ep;齐璟的眼神掠过微不可见的动容,须臾,他俊眸微抬,“云四姑娘想说什么?”

&ep;&ep;云姒抽回悠远的思绪,突然觉得自己问得可笑,分明是毫无干系的两人,她竟能扯到一处。

&ep;&ep;她轻轻弯唇:“无事,只是觉得那儿风光甚好,坞巷口品一碗甜水,月渡桥下游一趟夜湖,不失为消愁解乏的好去处,都说劳逸要结合,陛下为百姓劳神费心,也该适当消遣。”

&ep;&ep;齐璟捕捉到她语气间一闪而过的失望,指腹缓缓摩挲着盏壁,许久,他才淡声:“既如此,不妨等来年开春,邀卿共赴。”

&ep;&ep;烛光旖旎,疏影淡淡。

&ep;&ep;“承蒙陛下不弃。”她说。

&ep;&ep;来年开春,她能否活到那时都犹未可知。

&ep;&ep;他的茶水见了底,云姒轻然抬手,如雪皓腕半隐半露,为他再斟满一杯,边低柔言道:“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ep;&ep;齐璟眼神深湛,锁视在她凝香的素手:“说来听听。”

&ep;&ep;云姒放下青白瓷壶,轻轻开口:“陛下可否派人送臣女出宫?”

&ep;&ep;但求庇护之意如此明晰,实是迫不得已。

&ep;&ep;杯盏捏于指间,微微转动,齐璟静默瞥了眼轻晃的茶面:“如此,云四姑娘是否欠朕一个人情?”

&ep;&ep;说起来,不算上一世,今日是她第一次入宫,第一次亲眼见到齐璟。

&ep;&ep;上一世她猝不及防锒铛入狱,和他未有过多言语,今时今日再回首,此番下来,云姒觉得传闻中不怒而威的清冷君王,倒也没有那么狠戾冰冷,不近人情。

&ep;&ep;烛火半残。

&ep;&ep;一人乌发长垂,容色艳丽。

&ep;&ep;一人玄衣峻拔,心深似海。

&ep;&ep;云姒一字一句,颔首细语:“臣女所言一心效忠陛下,绝无虚假。”

&ep;&ep;第4章凛冬

&ep;&ep;华阁美苑,雕栏画栋,越过千重缦回的廊腰,才至宫门处。

&ep;&ep;李桂弯了弯身子:“小的就送姑娘到这儿,马车已在官道候着了,云四姑娘出了宫门自会有人接应。”

&ep;&ep;云姒略一颔首,微笑道:“麻烦公公相送了。”

&ep;&ep;李桂恭着腰,缓声禀道:“云四姑娘客气,陛下有旨,他日若姑娘有求,命人知会小的一声便可。”

&ep;&ep;听得此言,云姒愣了愣,她为了挡太后那一箭,请了皇帝同去步澜宫,后又提了这般无理的请求,君心如渊,她的心思他又怎会不知。

&ep;&ep;但只要那人掌权一日,后位就绝不会是太后的亲信,如此一来,她倒是和他站在了一边,祸福相倚。

&ep;&ep;着实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借以自保的小小伎俩,他非但不怪,更是允她一诺,也许只是因为她的身份他才如此,不过侯府终归难靠,或许将来这会是她的一条后路。

&ep;&ep;极短的一瞬惊诧后,云姒会心一笑:“烦请公公替云姒谢过陛下。”

&ep;&ep;上辈子在囚牢,李桂对她照拂不少,皇帝身边的人,云姒对他还算是信任。

&ep;&ep;李桂恭敬告退后,云姒抬步出了宫门,而守卫无人敢阻拦。

&ep;&ep;绝处逢生,有惊无险,云姒此刻舒心不少,除了这一身华贵的烟紫金丝留仙裙太过乍眼外,一切都觉得甚好。

&ep;&ep;她抬了抬小巧柔皙的下巴,仰望着天,分明才未时,却是日月无光,乌云重重将天地卷入黑暗。

&ep;&ep;仿如魑魅魍魉人世行,万丈尘土入坠阴间,紧紧压迫着咽喉和胸口,让人不由心生恐惧。

&ep;&ep;但云姒已经不足为奇了,当下只觉得天煞妖女&ep;不祥之兆,有这诡异的天色陪衬,还真像那么回事。

&ep;&ep;妃色红唇牵出一丝苦笑,突然一道月灰色身影自城头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云姒身前两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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