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p;谢秋石怔然:“这两者,有何不同?”

&ep;&ep;“克己修身者,无论有情无情,都可走仙道正途。而纵欲耽乐者,无论身处何地,都将堕入业火,化身为鬼。”燕赤城道,“鬼道鼎盛之时,走这一路的禽畜妖修比之凡人要多上许多。”

&ep;&ep;谢秋石晃了晃手指:“比如狐狸精?”

&ep;&ep;仙君莞尔颔首。

&ep;&ep;“照你的意思,自百年前起,这条道已经走不通了。”谢秋石问道,“因为生魂树的缘故?”

&ep;&ep;燕赤城沉吟道:“仙有仙骨,人有肉身,三界之中,唯有鬼道,浑身上下只有一缕魂魄,漂浮于天地间,自由来去,为所欲为——但这并非全无代价,鬼族生长修行、繁衍生息,尽数依托于生魂树,那生魂树便是鬼族的‘形’。”

&ep;&ep;“‘形’?”

&ep;&ep;燕赤城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拈过一片飘浮的羽毛:“谢秋石,你觉得‘灵’是什么?”

&ep;&ep;谢秋石一愣,无意识间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指。

&ep;&ep;仙君握住他的手腕,修长的指骨把着他的手掌,缓缓地带着他伸开五指,又轻轻收拢。

&ep;&ep;谢秋石只觉掌心传来一阵细细的酥麻,便听得仙君又在耳边问:“这天地间,是先有‘灵’还是先有‘形’呢?”

&ep;&ep;“我不知道。”谢掌门面侧一红,小声道,“你知道么?”

&ep;&ep;仙君无奈地笑了:“我亦不知。若是先有‘灵’,为何灵识魂魄无法脱离‘形’而存在?若是先有‘形’,又为何那亘古的顽石反倒要受更多的磋磨苦难,才能生出灵性和心肝?”

&ep;&ep;他这几句话说得极温柔,握着谢秋石的似有似无地轻轻颤着,摩挲间那几道粗糙的疤痕恰好磨过谢秋石的手背。

&ep;&ep;谢秋石有些痒,小动物似“簌”的缩回了手,呆呆看着他,胡乱咕囔了几句,两人都没有听清。

&ep;&ep;燕赤城没有再深究,只轻飘地接回了话题:“鬼族本身并无形体,只有魂识,而生魂树则像一面镜子,把它们的‘灵’从我们看不到也不知是否存在的‘彼世’,投射到‘此世’,它们因此能看到彼此,能为世人所觉,也因此而有了‘形体’。”

&ep;&ep;谢秋石恍然:“所以若是生魂树没了,它们便也会尽数消失,当年那什么什么仙君消灭鬼族之时,才能除得这么干净。”

&ep;&ep;燕赤城迟疑了一瞬,便点了点头:“生魂树早已在百年前枯萎,事到如今,即便食锦虫能寄身而活,金缕衣能操纵百姓,那些残魂邪魄也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重建鬼道,却是天方夜谭。”

&ep;&ep;谢秋石安静地听他说完,又问:“你先前说祝大仙姑入了邪,可是她有了纵性破道之兆?”

&ep;&ep;燕赤城轻叹一声:“生魂树死,这条路已然走不通,充其量不过走火入魔罢了……也罢,她自己选的道,便自己扛着,我再不打算插手相妨。”

&ep;&ep;谢秋石微微一笑:“你是怕讨了人的嫌,还是真不要兄妹情分?”

&ep;&ep;仙君未答话,兀自偏过头,支起一条腿侧坐着,安静地看着天边。

&ep;&ep;“嗳,”谢秋石抓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又不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