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过了许久,粗哑的嗓音才打破了寂静。
&ep;&ep;“本府,还是很难相信……”鬼将慢吞吞地抬起树皮般皱纹密布的脸,一双浑浊的眼底精光一闪,“你杀生如脚捻尘土,身上竟然不沾一丝煞气,纵是当年瀛台仙君,怕是也不可能洁净如斯……”
&ep;&ep;“唔,所以他死了,我还活着么。”谢秋石轻飘飘地吹了个口哨,呼出一团白色的雾气,“你别生怨,我自己也讨厌这样。打打架杀杀人倒也罢了,有来有往,有缘有故,就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怀胎十月的妇人,杀起来实在不得劲,总感觉好像砍错了什么似的,巴不得他们挪动挪动,还还手。”
&ep;&ep;鬼将怔怔听着,身后屏风传来悉索一响,隔着灯火,能看到他老妻幼子颤颤而拥的影子。
&ep;&ep;“别怕啊。”谢秋石慵懒地勾了勾嘴唇,“死一点也不痛的,只是‘咔嚓’一下,从此不再受苦受累,来生——嗯……抱歉,差点忘了,你们几位怕是没有来生。”他一击掌,顿了顿,缓声又道:“也寒暄得差不多了,快点,有什么想说的话再说一说,想哭的再抱在一起哭一哭,我有耐心,也很善良,就在这儿等着你们,你们不必着急。”
&ep;&ep;烛影摇晃,他这番话像丢进雪堆的石头,没激起半点声响。
&ep;&ep;“怎么?没什么想说的么?”
&ep;&ep;“嗯?”
&ep;&ep;“那我数三下?”
&ep;&ep;“三。”
&ep;&ep;“二。”
&ep;&ep;“一。”
&ep;&ep;阴云密布的天空降下惊雷,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像是被天火引燃一般,呼哧哧燃烧起来。
&ep;&ep;谢秋石在火光中,踩着脚下摞起的三具尸体,抬手捞下柜子顶上的一坛酒,喝了几口,剩余的尽数泼在脚下的尸身上。
&ep;&ep;“忙忙忙,吃了喝,喝了睡,何时才能不再忙……”他轻哼着小曲,挥袖拂下一旁的蜡烛,烈焰自鬼将的衣裳开始蔓延,最终及于整间府邸。
&ep;&ep;他面上有醉态,脚下略趔趄,白衣胜雪,一双蓝绿色的眼睛清澈得像初春的天际线,微微眯着,含着不着调的笑打量眼前四处奔跑、哭喊不止的大小鬼族。
&ep;&ep;“跑什么呀,”他好心地提点,尾音上翘,带了几分不满的抱怨,“一个都跑不掉的。”
&ep;&ep;……
&ep;&ep;……
&ep;&ep;……
&ep;&ep;“啊!”
&ep;&ep;“啊!”
&ep;&ep;石头自睡梦中醒来,下意识一个鲤鱼打挺,和眼前之人额头对额头,装了个正着,齐齐发出一声痛呼。
&ep;&ep;“你盯着我看做什么?”石头惊叫,“我在睡觉呢,你怎么也图谋不轨?”
&ep;&ep;伏清丰蹲在他面前,无奈地揉着自己发烫的脑门:“你的脑袋可真硬……”
&ep;&ep;“去去去,离我远一点。”石头皱着脸叫骂,“我一看到你们武陵人就讨厌。”
&ep;&ep;“岑师兄非要把你关在这里,我还帮你说情了,你可别恩将仇报。”伏清丰忙辩解道,“还有刚才你额头上怎么这么多汗,是不是做噩梦了?”
&ep;&ep;“没,没吧。记不起梦见啥,只觉得热。”石头撇撇嘴,“伏哥儿,你给我擦擦汗呗。”
&ep;&ep;“知道了。”伏清丰无奈地笑道,握着袖子,轻轻给他擦了额头的汗珠。
&ep;&ep;石头被伺候得舒服了,眉开眼笑:“你倒蛮贤惠的,和你那两个恶毒的师兄不一样。”
&ep;&ep;伏清丰长长地“喔”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很快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ep;&ep;石头却不以为然,只问:“你师父师兄他们人呢?”
&ep;&ep;“师父要闭关几天,岑师兄查苍山派还有那些毒虫的事情去了,余黛岚负责谷内弟子的安全,至于我,”伏清丰盘腿坐在溪流间,抬头看着石头道,“我负责审问你。”
&ep;&ep;“你要严刑逼供我?”石头笑嘻嘻地问。
&ep;&ep;“那是自然。”伏清丰也笑道,“你姓甚名谁,是何身份,家住何处,来我武陵到底有何居心,水崖洞血案与你到底有何干系——速速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ep;&ep;石头不理他,东张西望看了圈,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便颇为失望地问:“你们的刑具呢?我还想见识一下大宗大派的血腥秘辛呢。”
&ep;&ep;伏清丰被他逗得噗嗤一笑,端起从不离身的酒壶,就着酒壶昂起脖子喝了一大口,又倒了一小杯,送到石头嘴边:“你也喝口。”
&ep;&ep;石头本就好奇,便试探地伸出舌,在杯缘轻轻舔了舔,辣得一缩舌头,更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干脆就着杯口,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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