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也顺着目光去看燕赤城的手,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又很快缩了回来。
&ep;&ep;燕赤城也没如往常那样捉住他,只徐徐道:“凡人如草木,朝生暮死,夙兴夜寐,要想再往上走一步,脱凡胎、铸仙骨而登仙,便得超然物外,将自己所践之道锤炼至炉火纯青,不再需要假借任何事物,心无所依便可长明,肉无所依便可长生。”
&ep;&ep;“这样一来,天条、律法、十诫,岂不是更约束不了你们了?”石头笑道,“那即便作恶,又有甚么关系?”
&ep;&ep;“无论是天道律法还是十诫,都是人定的,换言之,是心定的。”燕仙君并未因“作恶”两字对他冷眼,目光又柔又沉地落在他发顶,温声纠正道,“它们约束不了你我,自也约束不了余素清,约束余素清的是他自己的心,他心中将一件物事判为于己道有罪,身上便染了孽,将一件物事判为于己道有死罪,身上便染了煞。孽煞沉积,终有一日,气崩力殂,降罪于身,原本的道,便再不许他走了。”
&ep;&ep;“走不了了,却又如何?”石头追问道,轻轻搓了搓两臂的鸡皮疙瘩,故意做了个轻松的表情,“去走别的道便不成么?”
&ep;&ep;“走不了了,便该回到原本的地方去。”燕赤城拉过他的手,一点点将他带离水潭,他总是滞后一步,燕赤城便停下来等他,直到他磨磨唧唧往前挪了,才迈第二步,再停下来等他,“凡人化为枯骨,桃花零落成泥,金玉仍是钱币,石头变回石头……一切变回原本的样子。”
&ep;&ep;自天劫后,连着几日石头的情绪都不太高,点心和鲜鱼都不爱吃了。
&ep;&ep;水娘瞅出不对劲来,找到燕赤城,劝他哄两句。
&ep;&ep;燕赤城却只是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能劝的事。”
&ep;&ep;水娘无奈,只好自己想点笨办法去逗石头开心,他手脚不利索,一不小心搞了石头一身水。
&ep;&ep;石头憋着嘴坐在草坪上换衣服,腰带系着系着忽然松了手,愣愣地问:“水娘,你说,燕赤城这样的人,会染上孽煞么?”
&ep;&ep;水娘一怔,继而眉开眼笑:“你啊是在担心主人?你勿用担心……”
&ep;&ep;“我不是担心他。”石头低着头,瞅着手里的冰丝腰带,丝绸软滑,他一抓便从手里滑下去,“余素清有煞,便挨雷劫来祛,燕赤城若有煞,也该挨雷劫来祛,我余素清都不担心,又怎么会担心他?”
&ep;&ep;水娘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他愣神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道:“那你为何这般问我?”
&ep;&ep;“我也不知道。”石头小声道,“就是想问问,不问我浑身不舒服。你说燕赤城不会染煞,是真的么?”
&ep;&ep;水娘支吾道:“确是如此吧,主人师门……似乎都是这样的。”
&ep;&ep;“他还有师门?”石头惊道,“那会是什么样子?”
&ep;&ep;“我勿晓得的!”水娘连连摆手,“谢少爷,我勿好妄议主人的。”
&ep;&ep;石头皱眉,再迟钝也隐隐反应过来,在提到“不担心燕赤城”之后,水娘似乎便不想再和他多话了。
&ep;&ep;接下来几天他过得比愈发不顺心,对着燕赤城时总觉得哪里别扭,水娘又不再同往常一样倾心倾力陪他顽闹,他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该担心一下燕赤城,只是一想起“孽煞”二字,心中便又不安至极,一连几夜都惊出一身虚汗。
&ep;&ep;他想问问燕赤城这是怎么回事,或者让燕赤城给自己找个大夫,最终都没能开口——一对上那双黑眼睛,前几夜好不容易克服的恐惧便变本加厉袭来,他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间变得比过去更怕眼前的仙君,仿佛多看一眼夜里就会做噩梦。
&ep;&ep;于是他抱着自己的被褥从燕赤城的床上挪到碧纱橱,又从碧纱橱搬到外间,最后搬进湖对岸的小屋,燕赤城也没问什么,依旧对他予取予求,只偶尔意有所指地嘱咐他“不要贪玩”。
&ep;&ep;石头没当真,搬走前还指着床榻问:“我和你天天颠鸾倒凤,在你心里算煞吗?”
&ep;&ep;“自然不算。”燕赤城无奈道,“怎么这么问?”
&ep;&ep;“我怕雷劈我!”石头嚷了句,还没等仙君答话,便抱着枕头兔子似跳出了屋外。
&ep;&ep;当晚他果真头一沾到枕头就做了一个噩梦,这回的噩梦和过去不同,十分清晰,他梦到自己变成一把在大火中燃烧的利剑,削豆腐一般挥刺劈砍,地上零落着脏腑血肉,他踩在上面,像踩着柔软温热的地毯,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暗红的脚印。
&ep;&ep;血雨洇进衣领,他拿手去抹,才发现手上还挂着一副心肝,他怔然看着,接着兜头一盆血水倾下来,淋了他一身一脸。
&ep;&ep;石头尖叫一声,从床上直坐起来,下意识喊:“燕赤城,我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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