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阖上双目,急促地呼吸着,似乎这雷并不是打在自己身上,但他又确实听到了什么碎去的声音,咔嚓作响,很轻,但像钻进耳道的蚂蚁一般,叫人无法忽视。
&ep;&ep;荒坡燃起山火,蛇虫鼠蚁四窜,这天雷不知降了多久,直劈得天地间一切如人间炼狱,呼吸都变得尤为困难。薛灵镜只觉双目已然凝结,无法动弹,闭目细听,便能听见耳边噼啪的火声中,掺杂了细碎的脚步。
&ep;&ep;他心道:来了。
&ep;&ep;几乎是同时,一阵桀桀的笑声传进耳中。
&ep;&ep;“薛掌门看起来已经心如死灰,”那声音越来越近,“就算是薛掌门你,也有抗不过的孽煞,哈哈哈哈……”
&ep;&ep;薛灵镜轻声道:“宋知雨。”
&ep;&ep;苍白消瘦的少年罩着一身过分宽大的水纹青衣,如风中飘摇的纸鹞子,踏着雨点,走到他身前,踢了踢他眼前的地面:“怎么?薛大掌门也动不了了?”
&ep;&ep;又一道惊雷炸落,宋知雨侧身避开,这个动作让他沿着嘴低咳数声,他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丝:“你骗你弟子说自己是去飞升,其实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染了孽煞罢?杀了这么多弟子难不难受?雷劈在身上,心里其实很爽吧?所以才一躲都不躲。堂堂薛大掌门,也怕徒子徒孙知道自己是个懦夫!哈哈、哈哈哈……”
&ep;&ep;“你快死了。”薛灵镜冷冷地道,“连三魂七魄都喂给了食锦虫,良知善念都被吞吃殆尽。”
&ep;&ep;“是,我快死了。”宋知雨又捂着嘴咳了数声,面上却笑容不改,“死前我会自散魂魄——我这具躯壳中养满了食锦虫的阳魄,一旦四散,整个武陵除了你和你那三个弟子没人能活下来……如今你们中了调虎离山计,你又马上便死,还嘴硬甚么?被个病秧子杀了,很丢人是不是?”
&ep;&ep;话音未落,他已拔出腰间一根峨眉刺,手腕飞颤,飞速往薛灵镜面门点去。
&ep;&ep;薛灵镜堪堪矮身避过,只是那峨眉刺轻快,他又受了雷劫,不免左支右绌,宋知雨越袭面容越狰狞,眼睛里泛起红光,手上动作越来越快,招式浑圆阴邪,细密刁钻,全然不像是正派功夫。
&ep;&ep;薛灵镜一边躲闪,一边道:“气力不足,步履虚浮,无论是谁教的你,都太急功近利。”
&ep;&ep;“少说风凉话了!”宋知雨恨恨道,攻势愈猛,“我天生残魂,若不是用你们看不上的阴邪法子,如何能活到现在?我不过是想活下去,又有何罪?”
&ep;&ep;“张栖枫也想你活下去,他又有何罪?”薛灵镜急退数步,冷声质问。
&ep;&ep;“师父当然无罪,师父和我是一样的!”宋知雨仿佛被踩了痛脚一般,嘶叫道,“若不是你们,若不是你们,‘他’现在已在蓬莱岛,和我一样,能说,能动,能跳,和我永远在一起……”
&ep;&ep;“你想用他的尸身养虫魄!自欺欺人!”薛灵镜怒道,又往后退了一步,脊背贴上嶙峋的山石,已然避无可避。
&ep;&ep;“我和师父是一样的,只有我们是同族之辈!”宋知雨捂着嘴大笑,他看着泛紫的天色,目中爆出兴奋的精光,在下一道天雷炸落同时,峨眉刺在他腕间灵活一转,直直刺向薛灵镜的心口,“薛掌门!死在我这种卑劣宵小手中,你可有遗言?”
&ep;&ep;这“可有遗言”四字一字一顿,每说一字他便反手挥刺,一连四下,招招力透山崖,刺得碎石嶙峋。双目中血煞一下胜过一下,惊雷闪落时甚至能看见眼白里蛛网密布的血丝。
&ep;&ep;天雷与峨眉刺同时刺进薛灵镜的身体,玉璧破裂的声音此刻放大最大,“咔嚓”一声惊响,他如一尊石像般,崩裂开去,紧接着他身后的岩壁山石一道裂开,粉尘似的扬撒下来。
&ep;&ep;宋知雨俯身大笑,挥舞着手中的峨眉刺,只觉自己已有了通天之能,可与仙人齐肩,又想再瞧一眼自己的战果,嘴角的笑意却忽然一僵。
&ep;&ep;手中那根峨眉刺上竟没有丝毫血迹!
&ep;&ep;“……薛灵镜?”他嘶哑着声音问道,“薛灵镜?”
&ep;&ep;他忙欲转身探查,忽然胸口一痛,一截银亮的剑尖从胸腔探出。
&ep;&ep;“薛……薛灵镜……”他暴喝一声,徒手扼住胸中剑刃,似是不知疼痛般回过头,正对上毫发无损、面色如常的薛灵镜。
&ep;&ep;“我早说过,这不是孽煞劫,是飞升劫。”薛灵镜清声道,“我没骗你。”
&ep;&ep;宋知雨急喘着粗气,不可置信道:“你竟真要飞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ep;&ep;他的眼珠子不自觉间转动起来,顾盼四周,试图去找寻一二护法弟子,却终究未果。
&ep;&ep;“不必找了,本座与武陵众弟子,彼此信任,互不相负。”薛灵镜徐徐抽出长剑,持于身前,俊眉微挑,竟少有地流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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