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夜里洗漱过后,沈歆惊诧地发现三姨给她涂的——无论是眼角亮闪闪的金粉还是脸蛋红扑扑的颊彩通通消失无踪。她站在镜子前,大眼瞪小眼地与镜中人对视了三分钟,念了五遍“八百标兵奔北坡”无果,才悲伤地接受漂亮咒语并非永恒的事实。

&ep;&ep;“蘑菇,你在做什么呀?”金来来老远地听闻她念叨,顶着面膜自她身后冒出个脑袋,一大张黑面膜贴在她小脸上分外滑稽,“都站这儿好久了。”

&ep;&ep;“我是不是变难看了呀?”她捂着脸,沮丧地问金来来。

&ep;&ep;“怎么可能!”金来来似乎比她还要激动,面膜因她脸部肌肉的大幅运动而滑下半截,“我们蘑菇可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难看呢?”

&ep;&ep;沈歆听出了夸大的成分,仍被夸得怪不好意思,羞涩地帮她把面膜扶回原位,“来来也好看。”

&ep;&ep;金来来眼珠一转,勾勾手指示意她弯腰,凑在她耳边说:“晚上荻水的一群妖怪组织了一场‘夜行’,我和三姨都去,你想跟我们一起吗?”

&ep;&ep;沈歆小鸡啄米般点头。

&ep;&ep;“那得抓紧时间了,三姨一会儿就来接我们,”金来来揭下面膜,仓促地将精华液涂抹在胳膊上,“别告诉老韩和晏方思啊。”

&ep;&ep;沈歆还在为晏方思之前的敷衍而生气,因此一口答应,态度格外坚决:“嗯,才不告诉他们呢。”

&ep;&ep;金来来拉着沈歆进房间,互帮互助地把对方塞进她们认为最好看的小裙子里,旋即听到窗玻璃被叩响三声。金来来迫不及待地拉开窗户。

&ep;&ep;落地窗外的三姨周身笼罩着一层莹白的光芒,与天边皎月交相辉映。她着一袭酒红的紧身包臀长裙,裙摆自膝盖上方一寸处散开,惬意而随性地漂荡在夜风里。

&ep;&ep;“小姑娘们,晚上好啊。”

&ep;&ep;三姨微微欠身,对屋里的姑娘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金来来抓住三姨的手跳出窗外,又回身去拉沈歆。

&ep;&ep;沈歆把手交给她的一瞬间被同样柔和皎洁的光芒包围,她感到身体前所未有地轻盈,足尖点着窗框借力一跃,被穿梭的风稳稳当当地托住了。

&ep;&ep;距离她们不远处停着一驾马车,蓝色的火焰源源不断地自车轮冒出来,在天际拖出一道亮色的小尾巴。放肆攒动的火苗在三姨的高跟鞋下止息,她送两个小姑娘走进马车,自己则翻身坐在了前方,高扬起蓝色火焰化作的长鞭。

&ep;&ep;然而这万般光亮与色彩经过层层过滤落在平凡人类眼中,也许仅仅是天边划过的一颗不起眼的流星罢了。

&ep;&ep;***

&ep;&ep;狐火缭绕的马车风风火火地降落在一条贯穿整个荻水镇的河流岸边,三姨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姑娘,踏着幽蓝的火焰款步走向早已围拢在一处的众多妖怪。

&ep;&ep;见到生面孔的妖怪们皆无比好奇,纷纷上前询问沈歆是何方神圣,几时修得的人身,如今在哪里落脚。三姨看沈歆仍有些拘谨,便一一替她答了:“是前两个月刚修得人身的小蘑菇精,被那老王八蛋晏方思捷足先登,金屋藏娇了好些日子。”

&ep;&ep;“路边那些雨后刚冒出来的蘑菇不是就被人采了炖小鸡,就是被什么鸟虫啃成残疾,又或是自己烂在土里,能成精怪可真是世间罕有啊。”

&ep;&ep;“说不定你就是我们荻水百年一遇的杰出妖怪呢,将来要是成了仙庭大官可千万要记得我们这些父老乡亲啊。”

&ep;&ep;“可惜啊,这么好一朵蘑菇,愣是被晏方思拱了,可惜,着实可惜……”

&ep;&ep;面对众多妖怪的淳朴热情,沈歆有些招架不住,好不容易从中挣脱出来,便拉住三姨的手问:“有很多妖怪不喜欢我相公吗?”

&ep;&ep;“也不是什么大事,”三姨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相公早年来到荻水时非常爱凑热闹,今天在这事儿里掺一脚,明天又跟着另一帮妖怪去打群架,整日无所事事、招摇撞骗,只冠了个仙庭职称的虚名却又收入不菲——我们每年交的税金都拿去养这种只吃喝不办事的妖怪了,能高兴得起来吗?”

&ep;&ep;沈歆本能地想替他辩解,可拿不出证据。她默默地闭上嘴巴,意识到从来只有他对自己的过往了若指掌,而自己对他的过去乃至现在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ep;&ep;“妖怪之间的情感本就淡薄,昨日的敌人或许经过一顿酒肉之后就变作勾肩搭背的盟友,上午还在草丛里如胶似漆的两个妖怪没准下午就陌生人似地分道扬镳了呢。”

&ep;&ep;她遥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无所谓地笑了笑,“三姨同你讲啊,不要轻信妖怪许下的诺言。妖的本性是自私的,也应当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ep;&ep;沈歆很是不解,三姨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朝远处端着莲灯的金来来挥手,拍拍她的脑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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