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去,生怕再惹她眼烦。

&ep;&ep;出乎意料地,谢溶溶朝他笔直走来,怀里抱着个乌木宝盒,垂着眼睛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爹的事,谢谢你了。”

&ep;&ep;燕回愣了半晌,才想起是五月徐正良案,谢宝林作为党羽被下职一事。户部尚书李允已于九月问斩,李家上下百来口人,男的戍边,女的被充入教坊司。细数起来被清算的一众要员中,当属谢家平平稳稳全身而退。世人都说是谢氏祖坟冒青烟,老祖宗保佑,谢溶溶今日才了然,是有只黄仙儿叼着自家半块仙人令跑去皇宫逛了圈,既交了老底儿又把自个儿卖了。

&ep;&ep;“没什么要紧,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他从侍从手里接过一顶雪白的狐皮帽子,谢溶溶没躲闪,任他给自己戴上,两侧还垂下来巴掌大的毛皮遮住耳朵,她抬起头,嘴是红的,眼珠是黑宝石,脸蛋白白嫩嫩好似个雪娃娃。

&ep;&ep;见她欲言又止,燕回搓搓手道,“外面冷,上车说罢。”

&ep;&ep;两人面对着面,仿佛又回到了云合寺外的大雨天,像是过了很多年,可算起来只不过几个月。谢溶溶决定和上次一样开诚布公,车厢狭小,她侧过膝,斟酌着开口道,

&ep;&ep;“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苦衷。谢家欠你这份情,要是嫁给你能偿还几分,我也是愿意的。”

&ep;&ep;燕回苦笑,“我当时并未做这样的打算。”

&ep;&ep;“我知道,你就是力所能及地捞了一把,我说这些是让你想清楚,我爹被褫夺官职后,谢家算是连根拔起,太后娘娘说你要在金陵久居,娶了我,你得不到分毫好处,还会被人戳脊梁骨耻笑。”

&ep;&ep;更甚者,说不定会有言官上折子大力叱责他罔顾礼法,引为耻之。

&ep;&ep;“我也并不在乎这些。”要是能做选择,他恨不得脱了这层世子皮,厚着脸日日守在她窗外,管他叁年五载,等到她心甘情愿回头才好。

&ep;&ep;他在北地夜夜辗转反侧,比起与她就此擦肩而过的抱憾悔恨,他走上了一条看似捷径却更崎岖的道路。

&ep;&ep;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溶溶心知板上钉钉,还是要问一句,“你家里,梁王可知?”

&ep;&ep;“十日前已去信。”

&ep;&ep;这话说完,直到行至禹王府,两人都再无一句交谈。临了下车,谢溶溶想了想,道,“你不必再这副作态。我既然答应成婚嫁给你,就不会反悔。”

&ep;&ep;他不该是怯懦不安,步步退让的。谢溶溶犹记得他在席间推杯换盏,风流又轻佻的模样,总是一群人里的焦点。面前这个沉默又手足无措的人,像是从他身体里分化出的另一个的个体,像是只出现在她身边,时时刻刻提醒她,他是个矛盾又复杂的坏人。

&ep;&ep;谢溶溶想,他只有当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们之间的一切才名正言顺。

&ep;&ep;消息还是瞒不住。先有内务府大张旗鼓地派人到苏州来量身裁衣,梁世子大婚一切仪制交由礼部安排,徐太后又额外赏赐了不少珠翠首饰,再是从北地远道而来的一箱箱聘礼,二十多年前震慑了广宁府的回纥公主的嫁妆,即使在天潢贵胄遍地的金陵城,也是一样的惹眼。

&ep;&ep;很快,民间关于这位即将大婚的梁王世子的各种猜想不胫而走。辽东实在太远了,远到过去几十年,金陵的朝臣们固步自封,看不见蓄势待发的狼群,连百姓也不例外,后知后觉地谈论起他种种过往。

&ep;&ep;听说他是胡人女奴的儿子;听说他最喜玩弄人妇;听说他要娶的女人是敬大将军的遗孀……真真假假,燕回与谢溶溶这两个名字,一时在南北二地风靡,人们翘首以待,却都不看好这段姻缘。

&ep;&ep;这场声势浩大的婚事,不知是谁在羞辱谁。

&ep;&ep;最先上门发难的是沉之逸,他抬手挥到燕回脸上,不料打了个空,踉跄两步又扑上来扯着他的衣领质问,“是不是你?去年腊八在聚宝山,惊马落水,那个逃走的马夫……”他因生气憋得脖子脸通红,说话也语无伦次。

&ep;&ep;燕回屏退下人,“是我。”

&ep;&ep;“你可对得起敬廷!”沉之逸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燕回犹豫一下没有闪躲,半边嘴角很快破皮流血,他用袖子一蹭,小半张下颌擦出一片绯红。

&ep;&ep;“人都死了,沉大人还想再讨个公道么?”

&ep;&ep;沉之逸像是第一次认识他,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眼神森冷的年轻公子,终于不加掩饰冲他露出獠牙。

&ep;&ep;他恍然大悟,“你对弟妹……”

&ep;&ep;燕回大方承认,“没错,我心仪溶溶,从见她第一面就喜欢,千方百计想把她弄到手,”他一步步把沉之逸逼进死角,金眸如同野兽,正蠢蠢欲动要撕开猎物的喉咙。

&ep;&ep;“沉大人看清楚,我这种不择手段的人,是不配和你们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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