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广播里早间新闻刚刚结束,在播天气预报,说是晴好天气将持续一周,大后天气温将攀上峰值。

&ep;&ep;谭如意念大学的中部城市夏天也是十分的炎热,但总觉得比起崇城还要稍逊一筹,“都立秋一周了,气温还这么高。”

&ep;&ep;“热吗?”沈自酌伸手要去旋开空调按钮,被谭如意伸手一拦。

&ep;&ep;“暂时不热,”谭如意笑说,“先别开,都要吹出空调病了。”

&ep;&ep;正说着话,沈自酌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来,前方正要拐弯,他腾不出手,“你接一下。”

&ep;&ep;谭如意捞起手机,见来电人是“大伯”,愣了一下,“是你大伯打来的。”

&ep;&ep;“没事,你接吧。”

&ep;&ep;谭如意滑动屏幕,将手机贴到耳边,那端立时传来嘈杂的背景音,谭如意喂了一声,沈大伯粗哑的声音响起来,低吼般地说了一句话。谭如意脑袋里顿时“嗡”地一声,将这句话掰碎了一个字一个字想了一遍,才总算理解过来意思,而那端已经挂断了。

&ep;&ep;寒意从脚底一路往上爬升,谭如意浑身发冷,缓缓地垂下手臂,将手指死死攥住,咬牙颤声说:“沈先生,停车,去医院。”

&ep;&ep;沈自酌一愣,扭头看她,“出什么事了?”

&ep;&ep;谭如意看着他,“爷爷……”

&ep;&ep;话没说话,沈自酌立即一个急刹,“爷爷怎么了?”

&ep;&ep;“早上七点,又发病了,正在手术。”

&ep;&ep;沈自酌嘴唇紧抿,立即在前方路口掉头,朝医院驶去。

&ep;&ep;沈大伯夫妇、邹俪以及沈老太太正在手术室外等着,沈老太太靠在邹俪肩上,不住地抹泪。沈自酌喘了口气,问大伯,“情况怎么样?”

&ep;&ep;“颅内压太高,估计不太乐观。”大伯本身就是心脑血管疾病方面的专家,如今面对自己身生父亲的险境,却也是一筹莫展。

&ep;&ep;沈自酌拉着谭如意在一旁坐下,谭如意没说话,只紧紧握着沈自酌的手。他手掌极冷,掌心里浮了一层湿滑的冷汗。

&ep;&ep;坐了片刻,方雪梅和沈大哥也赶到了。方雪梅一到便捂脸痛哭,邹俪听得心烦意乱,喝道:“嚎什么嚎!还没死呢!”方雪梅立时给吓得噎了一下,再也不敢放声,默默去一旁坐了下来。

&ep;&ep;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门总算打开。沈老先生暂时救了回来,然而陷入昏迷,情况如何,还得送去重症监护室观察。

&ep;&ep;一时一片愁云惨淡,过年时的那份惊恐再次降临在众人心中,只是这回,谁也不敢再存任何侥幸的心理。毕竟沈老先生年事已高,又是第三次发病。

&ep;&ep;接下来的一天,却如一个世般漫长难熬。

&ep;&ep;沈老先生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大家只能徒劳等着。大伯怕沈老太太身体受不住,让沈自酌和谭如意将她送回去。沈老太太却是不依,怕回去了,万一沈老先生有个好歹,自己不能送她最后一程。

&ep;&ep;邻近傍晚,沈自酌父亲沈知行和三叔沈知常都赶了回来。除了沈自酌的三婶,沈家子孙再次齐聚一堂。

&ep;&ep;这次大家心里已隐隐有了预感,噩耗便如选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来。彼此都栖栖遑遑,一面做着最坏的打算,一面又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前两次都挺过来了,这次照说也能逢凶化吉。

&ep;&ep;只有无尽的等待,而这等待,却比任何既定的事实都更让人惊恐,因为你不知道这等待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ep;&ep;凌晨时分,沈老先生再次被推进手术室。

&ep;&ep;这一次再没出来。

&ep;&ep;——

&ep;&ep;接下来,人被线牵着似的,开始一步一步筹备葬礼。

&ep;&ep;沈老太太最初哭得厥了过去,但沈老先生尸体火化那天,却是平静下来了,只说:“好歹感谢这天气热,又是在城里。要像往年那样,在灵堂里停个三天三夜,连道别都不能来个利索的,才是折磨。”

&ep;&ep;三个儿子,最大的已花甲之年,均是老泪纵横。沈老太太反过来安慰他们:“老头子走了也好,这半年他过得也不爽利,下楼还要人抬,我看着都憋屈得慌。行啦,活了八十几岁了,也算是喜事。”

&ep;&ep;然而谭如意寸步不离地跟在沈老太太身旁,却是知道若论悲恸,无人能及得上她。六十多年的夫妻,栉风沐雨地走过来,约定了最好死在一块儿,省得剩下的那人独自伤心。然而世间哪能事事圆满,能携手一生,已是不易。

&ep;&ep;按照沈老先生生前的意思,骨灰要送回老家安葬。

&ep;&ep;安葬以后,所有的孝男孝女挨个磕头上香。谭如意跪在沈自酌身旁,俯身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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