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你知道……冤冤相报是没法了断的。”卢菡以一种自我解说的语气在说着:“所以若是受到了迫害,就只剩下两条路。一条是永远地宽恕对方,另一条则是以对方的死亡来终结这怨念。我做不到宽恕,就只好走第二条路。”

&ep;&ep;白敏中浅笑笑:“她死了也会变成你这样的,你们要在地府打架么?”

&ep;&ep;卢菡原本坦荡的脸上陡然挂上一丝黯色。

&ep;&ep;说话间已是到了王府偏门,白敏中兀自下了车,随后跟着前来迎接的侍女进了王府。长平听闻她从丰泽回来了,以好客的姿态请她过府一叙。

&ep;&ep;她大约是太无聊了,何况上一回的验证还不清不楚的,她必须得搞清楚这丫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ep;&ep;白敏中进了小厅,不急不忙地行了礼,瞥了一圈周遭几位千金小姐,竟与上回是一个样子,实在是有些无趣。

&ep;&ep;长平指了个位置让她坐,白敏中便依言落座。由是方才在马车里用点心填饱了肚子,白敏中几乎没有动面前的食物。长平抛过来的问题她也回得很是生硬,似乎并不打算与之周旋。

&ep;&ep;餐毕,长平似乎还打算留她喝茶谈天,她却忽然起了身:“小人还有公务在身,要先行一步,还望郡主见谅。”回去理账册也算公务罢?

&ep;&ep;长平挑了挑眉,白敏中也未等她应允,便已经斗胆转过了身。

&ep;&ep;长平刚要开口,她却又转回了身,走上前,自自袖袋里摸出仅剩的几颗喜糖放在长平案上:“哦对了,小人已与官厂的张先生成婚了。”

&ep;&ep;她说话间无甚表情,语气也低调平稳,唯独左手纤指上那一枚泛着温润光泽的玉指环,让长平看了心里冒刺。

&ep;&ep;☆、81

&ep;&ep;长平昂首看着她,一脸的倨傲,好似压根不信她这说法一般。白敏中倒无所谓,正要转身时,却又忽地俯身,对坐着的长平低声道:“听闻齐王陛下对卢菡用情至深,只是不知齐王陛下是否知道卢菡的委屈……”

&ep;&ep;这话没有点破,但足有意味,长平听了也是眉头陡蹙。

&ep;&ep;所有的传闻说法都是卢菡久病而亡,毒药隐秘又不易被察觉,从来没有除她之外的人知道。

&ep;&ep;她盯着面前神情寡淡的白敏中,却又勾了勾唇,同样是压着声音回道:“知道又怎样?死了的人就是死了,死人说的话不足以成为证据。你说了谁会信呢?”

&ep;&ep;白敏中站直身体,有些漫不经心地睥她一眼,目光又在她身旁某个位置上停了一会儿,又移回来浅笑了笑,声音清雅慢淡:“但愿郡主不会做噩梦。”

&ep;&ep;她说罢便转身走了,长平握着杯盏的手指骨节都泛白,随即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底下坐着的几位千金见状也是愣了一愣,回过神来均是嘀嘀咕咕一番议论——

&ep;&ep;“那丫头不要命了吗?”

&ep;&ep;“她到底胡言乱语了什么啊。”

&ep;&ep;长平瞥一眼桌上寥寥几颗喜糖,竟莫名察觉身后有凉意。她陡然回头,身后珠帘似乎是动了动,可没有人。

&ep;&ep;底下的几位还在小声议论,长平起身蹙眉轻喝了一声“住嘴”,随即便拂袖往后屋走。

&ep;&ep;而白敏中这会儿已经出了王府,卢菡走在她身旁问道:“为何又忽然与她说这样的话?不是不赞成复仇么?”

&ep;&ep;白敏中头只是略略偏了一偏,声音矮矮:“不是为了你。”

&ep;&ep;“那?”

&ep;&ep;“缠着她的孤魂怨鬼那么多,你没有看到么?只是——提醒她一下罢了。”白敏中边说着,边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她那样的人,看着很险恶很厉害,心里还是会怕的。那个世界,不想象就不会害怕,一旦开始想象,就会坠入深渊。”

&ep;&ep;所谓术法的力量,都由心而起。心中无念即无所畏惧。

&ep;&ep;“你不怕她报复么?”

&ep;&ep;“无所谓了。”白敏中继续往前走,头顶日光有些惨淡,她闭了一下眼:“在那之前,她会先疯掉的。”

&ep;&ep;“为何?”

&ep;&ep;“有别的术士介入了,不然她周围不可能突然出现那么多的怨鬼。冤死的人被召集起来,会将她拖进生不如死的境地。”白敏中转过头,看了卢菡一眼:“你晚了一步,已经有人恨她入骨,抢先下手了,且手段比你狠。一包毒药了断一生与生不如死的折磨,全然是两个段数的事。”

&ep;&ep;卢菡明显愣了一愣。

&ep;&ep;“既然这样,你所有的委屈便也只剩下——让那些人知道你其实是被她害死的。”白敏中不急不忙地说着,“而最终这个真相她自己会交代。被折磨到精神崩溃的时候,人都会坦白求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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