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景老爷子当真像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儿似的,细长的狐狸眼倏然瞪得滚圆,满目都是如假包换的难以置信。

&ep;&ep;冷月一阵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竟觉得鼻尖有点儿发酸。

&ep;&ep;景老爷子就用这道震惊里带着半信半疑的目光看了她片刻,温和中混着些严肃地问道,“有休书吗?”

&ep;&ep;“有。”

&ep;&ep;冷月稳稳地应了一声,刚把手伸进怀里,触到质地陌生的衣料,才想起来未免在齐叔那些人前露出什么破绽,任何能证明她真实身份的牌子信件统统都没放在身上,也包括那张扯得乱七八糟的休书信封。

&ep;&ep;“我……”冷月有些发窘地把手收回来,实话实说,“我没带。”

&ep;&ep;景老爷子定定地看了她须臾,微微眯起眼睛,和颜悦色地问了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教你念书的那位先生已过世多年了吧?”

&ep;&ep;冷月不知道这句话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但景老爷子问了,她便如实答道,“是。”

&ep;&ep;“怪不得……”景老爷子笑意微浓,“功课没做就说没带,这样的心眼儿是太子爷在念书第二年的时候使的,呵呵……”

&ep;&ep;“……”

&ep;&ep;冷月差点儿给景老爷子跪下。

&ep;&ep;景老爷子像是看出了冷月欲哭无泪的心情,颇为体贴地让了一步,“你既然自称刑部捕班衙役总领,刑部的牌子总该有吧?”

&ep;&ep;冷月一时间觉得有双爪子在自己的心里一下一下地挠了起来,但被景老爷子这样和善地看着,冷月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有,没带……”

&ep;&ep;景老爷子满目宽容地望着她,又让了一步,“刑部的牌子没带,安王府的牌子带了吗?”

&ep;&ep;冷月咬牙回到,“没有……”

&ep;&ep;“你的马进出刑部衙门的牌子也没带吧?”

&ep;&ep;“没……”

&ep;&ep;景老爷子看着她已硬如磐石的头皮,终于放弃了提点,会心一笑,“呵呵……”

&ep;&ep;冷月心里一阵发毛,抓狂之下目光不知怎么就落到了牌位前的供桌上,登时眼睛一亮,精神一振,两步上前,端起一盘绿豆糕,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了一块。

&ep;&ep;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还有没有资格再吃一口景家的供品,但如今也只有这件事才能有力地证明她是当过景家媳妇的人了。

&ep;&ep;果然,景老爷子看着被仓促之下塞进嘴里的绿豆糕噎得直瞪眼的冷月,毫不遮掩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亲切地拍了拍身边的蒲团,“来来来……坐下,坐下慢慢吃,呵呵……”

&ep;&ep;冷月总觉得景老爷子这恍然中似乎还带着点儿别的滋味,可嘴里塞着景家祖宗的口粮,一时间百感交集,也分辨不出那浅浅的一丝滋味是什么了。

&ep;&ep;这里到底是景家祠堂,供奉的到底是景家祖宗,想到这是第一次带着肚子里这小东西来到他家祖宗面前,冷月没有盘膝而坐,而是搁下那盘绿豆糕,抹去嘴边的渣子,在蒲团上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冲着众多牌位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

&ep;&ep;多半时候她是不信鬼神的,三法司里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信,因为在人的范围内抓奸除恶已经很忙了,要是把鬼神也考虑进去,三法司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ep;&ep;她拜景家列祖列宗,倒不是求他们什么,而是谢谢他们,谢谢他们无论贫富贵贱安稳动荡都努力地活了下来,并将自己的后代抚养长大,以至于后代再有后代,代代努力下来,才轮到景翊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如今又轮到了这个还没有丝毫动静的小东西。

&ep;&ep;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兴许是在战场上看到一场交锋下来四野横尸,也兴许是在停尸房里看到*的尸首周围蚊蝇挥之不去,总之是见多了死,就打心眼里知道活的不容易。

&ep;&ep;但凡能救一个,她必会不遗余力。

&ep;&ep;景老爷子似是把冷月这一拜当成了不得不吃下供品之后的致歉之举,冷月刚刚跪直身子,景老爷子就笑呵呵地问了她一句,“知道供品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ep;&ep;冷月一个“吃”字刚到嘴边,到底觉得从没出生起就这样熏陶孩子委实有些不妥,便改了个口,中规中矩地答道,“祭拜先人。”

&ep;&ep;“祭拜他们干什么?”

&ep;&ep;祭拜先人的目的多了去了,随便数数十个手指头就不够用了,冷月到底还是选了个最中规中矩的回答,“求他们保佑。”

&ep;&ep;“你信死人能保佑活人吗?”

&ep;&ep;冷月噎了一下,一时想到景家撒谎必罚的规矩,还是如实地摇了摇头。

&ep;&ep;“我也不信。”景老爷子坦然地说着,笑眯眯地抬手指了指供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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