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草长莺飞,转眼又是春到。

昨天还是冰雪连天,今天冬雪消融,草地上野菜就开始丝丝抽芽,野外有了些绿意。

安西城里主干道之外,一些青石地板铺陈不到的地方,穿着羊皮挂,狗皮褂的小少年们小马驹一样在街边街角挖野菜,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有的人家齐心合力,勤劳向上,日子过的有声有色,有些人家祖上虽然显赫一时,后人贪欢好色,好酒烂赌,却将万贯家财渐渐的消耗了,当家的领着虚职,雇了人只余下个空壳子日日典当度日。

杜家老宅在洛阳,杜二夫人同丈夫来时就在城北赁了屋子,后因丈夫同林瀚相和,又百般打听,在城北仁善坊买了个三进的官宅,在他家隔壁,是开国县男周家。

周家自开国到如今近一甲子,传了三代,老爵爷行伍之人,精明强干,只是唐人的讲究慈母严父,老一辈未免对子女多有溺爱,周家上代家主懦弱好面子,在边城做派豪奢,将万金的家财渐渐的散尽了,传到周父这代,在城中领了虚职,又因为同长安城中联络有亲,家里女儿肤白貌美,托姑母端王孺人的关系选入了宫中封了正六品宝林。

年岁渐长,因随侍慧妃有功,前几年升了正五品才人,又为杜曦月引荐入宫,算是杜家半个恩人。

既是恩人又是邻居,不免就往来的频繁。

这天正逢二月二花朝,正是林熹生辰,早晨在家梳洗完,到宗祠烧了香行了礼,奠茶焚纸,又拜了父母,推脱府里人事太杂要往杜家来邀曦言二人往府中聚一天。

曦言的嫁期已定,正是三月仲春,萧如意怜惜,也准了,强押着萧宏出去走走,令两人带齐侍卫,两人的丫鬟婆子洋洋洒洒坐了三车到了杜府。

街巷的人都围着当做一样新闻看,时刻留意杜家的周夫人自然不会例外。

“可瞧见了?”她小心的看着儿子的脸色。

周公子今年年已二十,整日走马章台,婚事谈了几年总没有合适的,她母亲素日里总说萧宏好,今天听了信儿候在一旁瞟了,顿时心里猫抓的一样,“林大娘子果然是有一无二的绝色,萧宏么,也还罢了,既然她有些余财,我便不嫌她丫鬟出身吧!”

周公子说着,也不待母亲言语,便同周夫人身旁大丫鬟眉来眼去的,一时要茶,一时要果子,接碗时又故意捏她的手,悄声说定晚上好事,便辞别了深思的母亲,一嗅香囊,头扬扬的骑了匹大走骡往南堂去了。

周夫人想定,吩咐丫头,“将前儿邓果子铺的两匣子雪玉糕带上,我们往隔壁去。”

“夫人往日去杜府不过是一盘葡萄一斤梨,这雪玉糕可是为后天同高夫人游春特意买的,杜夫人不过是个商家女,这一贯一盒的糕点也配她一个田里刨食的穷官吃,他家要不是夫人仁慈,咱家娘娘提点,哪里就能富贵起来了,便是您空着手去她们也得笑脸相迎的。”

“我的心事难为你替我操心,”周夫人抚着丫鬟的手,“府里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就剩了那一百亩永业田的出息,大姑娘虽还好,毕竟年岁大了也没有个子嗣,这萧宏虽然是个丫鬟出身,却有实在的好处,她在林府也同你一样地位,林夫人长史生的,林夫人只有一个女儿,把她看得亲女儿一般,有她嫁进来,便有千金万金的嫁妆。”

“咱们安西城里像大郎一样年轻轻就有爵位的能有几个,这些年他日日在外筹划,咱家不是又多了几百亩地,虽然这两年年岁不好,终究也是千金的家私,哪家姑娘娶不了?”丫鬟素来常同周夫人去杜府,也听说过萧宏,虽然不合夫人们的审美,但那貌相,身姿可人,却是秦楼瓦舍的柔弱姿态,最得男子喜欢的。丫鬟自然宁愿娶个不得男主子喜欢的主母。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周夫人笑笑,这官场上讲究出身的,若真娶了商户女,儿子仕途就完了大半,良贱不婚,萧宏毕竟平民出身,身份抵得上半个贵族。

计划好,她领着人连忙到了杜府。

钱氏笑着迎了出来,看见那两盒果子上邓果子铺的标记,心下一突,两人坐在堂屋里,她左右跟她拿些谁家桃甜,谁家园子新种了何种花的话来搪塞。

她素日并不喜欢周夫人,父亲是太宗初年的进士,因投错了主子落魄,她自诩文人出身,每每拉着她说些女子应相夫教子,顺应夫婿的话,前前后后给丈夫纳了十好几个妾,尤其是近些年周家家业渐渐败尽,她卖妾卖女儿,是她们城里有名的破落户。

不过碍于她名下嫡女周才人很得慧妃的宠爱,大家面上不同她计较。

终是周夫人撑不住,对钱氏说,“我今儿来,不为别的,你侄儿年岁一天大似一天,我成日看了城中这些闺女,冷眼看去,那萧宏还好,想聘她做我们家儿媳妇。”

钱氏听了,几乎惊掉了下巴,“那孩子只有今年十二岁还不满呢!”

“不值什么,先下了定,我先给大郎安排了屋里人,等两年她再大两岁过门也可,”周夫人见钱氏脸色不对,不由冷笑一声,“怎么,莫非她还嫌弃不成?纵然她是林夫人的养女,终究不过是个三品官家养来攀附权贵的筹码,我儿堂堂正正的五品男爵,世世代代的铁杆庄稼,不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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