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碧华只看得到她微微垂着头,鸦青的鬓发在日头里折着洒金似的碎芒。

&ep;&ep;她亭亭地站在那里,即使听着身后的人声嘶力竭地质问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ep;&ep;秦碧华随手抄起了榻上的赤铜暖手炉,就要向门口的方向砸过去。

&ep;&ep;摸在手上的那一刻,她却忽然变了主意,微微地冷笑着,就放轻了手脚,摸索着要从贵妃榻上走下来。

&ep;&ep;她没有穿鞋,赤着足踏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冰得她忍不住一抖。

&ep;&ep;容晚初却已经回过头来,目光只在她那只扣着铜炉的手上一扫而过,像是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ep;&ep;秦碧华的动作就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ep;&ep;容晚初就走回房中,重新坐在了那张榻前不远不近的方椅里。

&ep;&ep;“秦碧华。”她静静地看过来,即使并没有像是淑女应当的那样坐得腰直笔挺如竹,相反还有些失仪地靠在了椅背上,有些厌倦地微微垂了眼,却仍然有些睥睨的意味,淡淡地道:“我敢杀你。”

&ep;&ep;“你呢?”

&ep;&ep;“你敢么?”

&ep;&ep;容晚初一连问了三句,和着她倦而低垂的眉目,话语间的轻慢之意几乎就呼之欲出了。

&ep;&ep;秦碧华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ep;&ep;她压低了声音,吐字时因为愤怒而有些“哧哧”的嘶声,道:“我是陛下亲封的昭仪,二品主位,天子御妻!你凭什么处置我!”

&ep;&ep;她问得声势汹汹,容晚初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坐在那里。

&ep;&ep;一股怒火冲上了秦碧华的囟顶。

&ep;&ep;她直到这时也并不相信容晚初当真可以只手遮天地杀了她,但容晚初的冷淡态度却已经把她整个人都点燃了,她死死地扣着那只余温的赤铜小炉,手一扬就真的掷了出去。

&ep;&ep;容晚初头都没有偏,那只小炉就擦着她鬓角的发丝掠了过去,“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ep;&ep;她喉间发出一声若带着哂意的气音。

&ep;&ep;秦碧华怒到极处,反而“呵呵”地冷笑了两声。

&ep;&ep;她凭着直觉知道容晚初心中更加在意的是哪一件事,就阴冷地望着容晚初,道:“难道你是为了维护那个冒牌货?你就不怕我死了,也变成鬼,教你夜夜不得安生!”

&ep;&ep;容晚初终于抬起头来,淡漠看了秦碧华一眼。

&ep;&ep;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响。

&ep;&ep;到前头去寻李盈要鸩酒的宫人大约该回来了。

&ep;&ep;上辈子饮下那杯毒酒的情形一遍一遍地在容晚初脑海里翻涌,她因为胸臆中难以抑制和纾解的窒闷而愈发疲倦。

&ep;&ep;连开口说话都变成一件需要用力才能做到的事。

&ep;&ep;她看着眼中又像是喷着火,又像是飞着刀子的秦碧华,终于还是静静地开了口,道:“你不必在这里妖言惑众,我杀你,是为你大逆弑君、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

&ep;&ep;秦碧华却抬起了眼,怔怔地看着她身后的方向,忽地放声大笑起来,道:“好一个大逆弑君、十恶不赦,容晚初,你好一副堂皇冠冕!”

&ep;&ep;方才那一句话已经耗尽了容晚初的气力,她无意与秦碧华继续多费口舌,就头也不回地向后招了招手,道:“呈来给我。”

&ep;&ep;预期中的毒酒没有送到她的手中,却有只干燥而灼烫的手将她冰冷的指尖包覆在了掌心里。

&ep;&ep;男人握住了她的手指,沉邃的嗓音带着大病未愈的嘶哑,在她身后淡淡地响了起来:“这一杯酒,是朕赐你,秦氏,是朕杀你,与贵妃无涉。”

&ep;&ep;“九泉之下,你有未竟之言,只管来与朕说!”

&ep;&ep;第30章双红豆(3)

&ep;&ep;容晚初怔怔地回过头去。

&ep;&ep;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低下头来看了她一眼。

&ep;&ep;他面上犹带冷肃之色,而目光落在容晚初面上的那一霎就染了安抚的温度。

&ep;&ep;大约是误解了她这一眼的意思,容晚初感觉到他的掌心稍稍用了力,将她手指握了一握,就轻轻地松开了。

&ep;&ep;指尖离了温热的包覆,重新暴露在微冷的空气里,她有一刹那想要探出手去挽回。

&ep;&ep;容晚初有些怅然若失地垂下了头。

&ep;&ep;但也许是因为殷长阑忽然的到来,又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她的身后,又或许是那一句话掷地有声的缘故,关于鸩酒带来的、一直在她胸臆间翻腾的反胃感,在无声无息之间平复了许多。

&ep;&ep;她微微敛着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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