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里沾了好些个白色的虱子卵,是从娘家几个孩子头上传染过来的。

&ep;&ep;开水烫发梢,先把虱子卵烫死,再拿篦子仔仔细细把它们全篦下来。

&ep;&ep;紧接着,她给招娣梳了两个特别漂亮的麻花辫。

&ep;&ep;再给她穿了一件荷叶领的半截袖小衬衫,本来孩子有条很漂亮的裙子,可惜被二嫂偷走了,只能给她穿件旧裤子,把孩子一直穿的塑料小凉鞋洗的干干净净,小丫头在农村这段时间,皮肤晒成了小麦色,虽然瘦津津的,还有点男孩子气,但这就是个乖巧的小姑娘了。

&ep;&ep;“你打扮自己就行了,打扮孩子干嘛?”周巧芳烧好了酸汤,又把昨天吃剩的杂面饼端了出来,语带着责怨说。

&ep;&ep;二嫂洗完了头,吃完了烧鸡汤泡饼子,特意把嘴巴也洗干净了,才来凑热闹。

&ep;&ep;接了句茬,她说:“是啊,你先把招娣藏起来,那阎肇是个阎王爷,看你带个拖油瓶,再别亲相不成,阎王爷在咱家发起火来,咋办?”

&ep;&ep;周巧芳听二嫂喊出阎王爷的名号来,瞪了她一眼:“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上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ep;&ep;陈二嫂撇了撇嘴,把自己胳膊腕儿上一只金镯子往袖子里藏了藏,说:“不是大嫂原来总说那阎肇在部队上,人人都喊他叫活阎王的?”

&ep;&ep;不是她周巧芳原来总说阎肇是个黑脸阎王,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连越南人听见阎肇两个字都会望风而逃的?

&ep;&ep;凭啥不让人说。

&ep;&ep;再说了,美兰头一回嫁的暴发户长的那叫一个肤白面嫩,嘴巴甜,会说话,做生意刚刚赚钱那几年很疼陈美兰的。

&ep;&ep;美兰每年回家都大包小包的,新皮鞋,新呢子大衣,没把全村人眼馋死。

&ep;&ep;这回要嫁个粗头黑脸的阎王爷,还是给人当后妈,事儿丑,凭啥不让人说。

&ep;&ep;大嫂气的哐啷一声,菜刀剁在了桌子上,怒目瞪着二嫂,二嫂却一点都不怯,索性坐到台阶上了,摆明了今儿要搅个场。

&ep;&ep;两个嫂子乌鸡拨鱼,相互斗眼。

&ep;&ep;陈美兰吃完了饭,才顾得上给自己梳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