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坠,到达留鸿岭时已是日暮。柳玉安同言秋日离队,去往城外的门派章氏。柳玉安本就是章氏后人,这些年也常有书信往来。拜过长老,说明来意,柳玉安便同言秋日到祠堂候着。二人先是恭恭敬敬祭拜先人,起身来到了院内。
言秋日大惑不解:“前辈为何一定要让我先出来问?”
柳玉安一汪眸光,此时很是深沉,沉吟片刻道:“如果苏容真是我心里那个人,这是我二人的约定。委屈言兄了。”
言秋日很是乖巧地点点头,不再多问,安静候在院里,不去惊扰祠堂。柳玉安遂也隐在了昏暗的角落中。
不多时,院门外,一道长影拖曳显现。
柳玉安长身站在暗处,远远来看。
这苏容年岁其实比柳玉安长上至少五六岁,可总感觉柳玉安比这苏容大似的。她一身村妇装束却也毫不在意,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身法手脚也是粗枝大叶些,看起来倒是放荡不羁,不拘礼数。神采飞扬的样子同柳玉安一贯的清冷很是不同。
她大摇大摆走进院里,还没到祠堂跟前,就听得她说:“哟,秋日啊,不是说好了你们那个新掌柜来么?她不会是当缩头乌龟了吧?”
言秋日慌忙行礼道:“苏容姐姐。”
苏容很是豪气地拍拍言秋日的肩膀道:“哎呦行啦,看把你吓得。我又不会吃了你。”
苏容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架起一条腿颠着脚道:“说吧,你们那个新掌柜自己不来,叫你来干嘛?”
言秋日慌了:“苏容姐姐您先下来,这是别人家的祠堂,惊扰先人不太妥当......”
苏容老大不耐烦:“哎呀管那么多干嘛,我又没干什么,他们不会怪我的。你先说,先说。”
言秋日先恭恭敬敬对着祠堂行一大礼,这才低声道:“我们掌柜的让我问问,您单独送信是为了什么?”
苏容一听,愣住了,眉头一皱道:“你们这个新掌柜的,真这么说的?”
“是。”
苏容这一听,倒是很开心地跳下阶来,冲着天大喊:“章玉安,你给老娘出来!”
言秋日吓了一跳:“苏容姐姐,这是祠堂您不能这么喊啊......”
苏容已经很是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道:“读书读傻了吧你?还是算账算傻了?小古板,老娘要你管。”
言秋日一时被憋的哑口无言,只能自己闷着头对祠堂先辈行礼。
柳玉安依旧静静地候在暗处,没有露面。
“章玉安,你再不出来,我打人了啊!”几声不应,苏容已经很是生气,顺手揪住了言秋日的后脖领,拽到身边。一只拳头,已经高高地举了起来,就准备冲着言秋日来一下。言秋日心中应当是崩溃的吧,挣脱不掉只能抱头闭眼,等着重重地挨一下。
“在这儿。阿姐的脾气,还真是没改。”柳玉安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随即,一道青影,晃到面前。
苏容一把撒了言秋日,欢天喜地迎了上去。
言秋日兀自战战兢兢立在当地,那表情是快哭出来了一般委屈。
柳玉安行礼道:“多有得罪,还望言兄见谅。事情已了,言兄回客栈歇息就是。”
言秋日愣怔怔地点了点头,拽着他那个同样愣怔怔的影子,转身走了。
柳玉安略带同情地看了看离去的言秋日,同苏容并肩转出祠堂院中:“多年不见,之前从未想过江湖上的那个苏容就是你。想不到阿姐抹了姓,做了个呼风唤雨的人物,还被传成了厉国人。”
苏容撇撇嘴:“呼风唤雨不敢当,我再怎么厉害,现在不照样窝在你们商联底下,你们商联还真是气人,背靠柳氏就眼高于顶了?连老娘的名号都不知道。”
柳玉安一笑道:“是啊,堂堂章苏容居然屈尊到商联里了。你那药铺可是你的宝贝,谁敢动谁就是讨打啊。”
苏容瞪着柳玉安:“我还不是为了你!不听话,非得进柳氏。怎么了,嫌弃咱家不好?进就进吧,非得干这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啥我一清二楚!”
柳玉安挺挺身,歪歪脖子头乐呵呵地道:“所以,你是来帮我的?”
苏容向着地上啐了一口:“我帮你?!我呸!你想得倒美!”
柳玉安不恼,温温柔柔地问:“不然阿姐是来干什么的?”
苏容瞅着别处道:“我,本来想拦你回去。”
柳玉安眼底藏着一汪温柔:“那现在呢?”
苏容支支吾吾的:“我,现在,我,我不知道为啥,不想拦你了......”
柳玉安隐去了温和道:“既然不想拦了,阿姐也就别插手了。药铺和医馆依旧是你的,我就挂个名,帮你打打下手。你也当做之前从未认得我。”
苏容一把拽住柳玉安:“你打住,咱俩从头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