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地抽丝剥茧。

&ep;&ep;三月的初春很容易倒春寒,幸好今晚不算太冷,潮湿的冷意不知为何,像被隔绝在了雨帘外。

&ep;&ep;要是她没记错,靠近学校的图书馆和教师公寓那边有一个儿童乐园。

&ep;&ep;尽管下着雨,但天色意外地很亮。

&ep;&ep;徐心同一路往前,深沉的月色下,远眺雨幕能看见学校里的人工河,印着盏盏斑驳的路灯,明明灭灭。

&ep;&ep;很快抵挡目的地。

&ep;&ep;儿童乐园的小花圃栽着夹竹桃,到处是彩色的碎石头铺陈的小路,零星的雨水打湿了秋千架、滑滑梯还有跷跷板……水汽蒸腾着,就和她梦里的画面一模一样。

&ep;&ep;无数记忆涌上心头,徐心同再也支撑不住,轻轻地开口:“……姐姐,是你吗?”

&ep;&ep;未几,她听见自己说出的这句话,某种不可言喻的羞耻和气愤冒上心头,好像忍了许久、许久的眼泪,就这么突然掉了下来。

&ep;&ep;怎么可能在呢。

&ep;&ep;那个人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ep;&ep;她为什么这么愚蠢,还跑来这种地方自言自语。

&ep;&ep;岳绾在她初三,要考高中的那一年,就从教学楼的顶楼,纵身而下。

&ep;&ep;徐心同无声地抹着眼泪,抹着抹着,就觉得双腿发软,她索性蹲下来,用雨伞遮住自己的身体。

&ep;&ep;她哽咽着,双肩不住地弓起,那种思念和难过交织成的庞大痛苦让人透不过气。

&ep;&ep;甚至,有一股不甘,压过了这两种情绪,像一座巨塔矗立在所有纷杂的心绪之上,叫人快要窒息。

&ep;&ep;徐心同在梦中不断地问对方——

&ep;&ep;姐姐你为什么离开。

&ep;&ep;你为什么要想不通呢。

&ep;&ep;就在这时候,徐心同听见一双皮鞋走近的轻响。

&ep;&ep;她抬起挂满雨珠的伞面,一缕柔柔的灯光落下来,正好照了满身。

&ep;&ep;徐心同看见那盏昏黄的路灯,也看见眼前站着的这个人。

&ep;&ep;男人垂眸看她,撑着一把黑色大伞,看不太清整张脸,唯独眸子里含着那一点微弱的光,像极了三月里的阳春白雪,他眉峰微压,整身透出薄薄的寒意。

&ep;&ep;徐心同就蹲在他的面前,整个人缩成一个小团子,两只手紧紧地攥着伞柄,看起来竟然有点小可怜。

&ep;&ep;第一次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无往不胜的气势,而是小脸沾满泪水,神色有点呆滞。

&ep;&ep;而周晏北并不觉得意外。

&ep;&ep;徐心同不过双十年华,平时已经表现出超越年龄的沉着,但她不管想要哭还是想要笑,都是应该的。

&ep;&ep;他更知道她的脾气很倔,轻易不会把心事说出口,情愿一个人闷着。

&ep;&ep;周晏北没有问她怎么了,只是执伞弯腰,很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低沉:“哭出来是不是好一点了?”

&ep;&ep;她的眼泪还是在不住地往下掉,明亮湛清的眼睛通红,不知是冷还是什么,整个人都在发抖,有些狼狈。

&ep;&ep;周晏北看了看,语气不太好:“你晚上一个人出来我先不说了,外套怎么还穿的这么薄?这样下去肯定会感冒。”

&ep;&ep;他想先将人扶起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ep;&ep;徐心同也不想让这人继续看着自己脆弱的一面,她抽了抽鼻子,刚要起身,却因为蹲着的时间太久,双腿打颤,一不小心撞到他的怀里。

&ep;&ep;徐心同的伞垂在地上。

&ep;&ep;周晏北一手扶稳了她,另一只手握着长伞。

&ep;&ep;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距离,随着她一起一伏的呼吸,胸口贴到他的身上。

&ep;&ep;周晏北不用多想,就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流通过两人的体温被烘得更热,雨和空气都是冷的,但人的肌肤是滚烫的。

&ep;&ep;不止是烫,还柔软,裹着一些淡淡的似西柚柠檬与花香混合的醉人香味。

&ep;&ep;小雨濡/湿了两人的衣料,它们严/密地贴/合在一起。

&ep;&ep;他眉头微蹙,也意识到哪里不合适。

&ep;&ep;正想要向后退几步,徐心同已经提前站好,捂着胃部,居然给了他一拳:“你顶的我好痛!”

&ep;&ep;语气带着点小暴躁,让周晏北一下子哭笑不得。

&ep;&ep;小姑娘显然是没料到自己这样的一面被人看见,闹了点脾气。

&ep;&ep;结果还被弄疼了,找到了一个宣泄掩饰的口子,他也可以理解。

&ep;&ep;“对不住啊,是你自己撞到我的伞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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