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扶倾摘下一只耳机,不以为意地说:“根据心理学研究,人类每天平均说谎二十五次。”
言下之意,他又不是外星人,撒点儿无关紧要的小谎避免某些麻烦乃人之常情。
黎晓回想片刻,对这个数字存疑:“二十五次?我不信。”
“你不信很正常,”季扶倾在草稿纸上画着受力分析图,淡淡说道,“你每天说的谎肯定不止这个数。”
“哪儿有?”黎晓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至少人家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
季扶倾看都没看她,游刃有余地做着题,慢条斯理地说:“加一。”
“加一是什么意思?”黎晓异想天开地说,“难道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真心话?”
季扶倾闻言,低嗤一声,直言不讳:“说谎次数加一。”
黎晓:“……”
啧,他的理解倒也没错,她刚刚的确又撒谎了。
黎晓不再理会他,继续在微信上找人借今天的作业。
她借作业很有技巧和经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逮着一只羊拼命薅。
她通常会以参考的名义找甲借数学作业,找乙借物理作业,再找丙借化学作业,以此类推。
东拼西凑,不至于给某个单独的同学留下“所有作业都靠抄”的坏印象,有利于可持续性发展。
等作业都借到手,正好也可以去洗头发了。
托尼老师为黎晓打理染后的秀发。
他打量着镜子里的黎晓,像是在看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骄傲之情溢于言表:“看看这头发,完美。”
亮丽柔韧的发丝被吹得格外蓬松,轻飘飘的,感受不到重量。托尼老师替她摘下理发围布,说:“大功告成。”
黎晓对着镜子端详一番,甚是满意地从软椅上下来,走到季扶倾身旁,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说:“可以走了。”
季扶倾抬高视线的那一瞬,神色微怔。
眼前的黎晓,很难和一周前肇事逃逸的那个女生联系起来——乌发黑瞳,唇红齿白。脸还是那张脸,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温婉恬淡。
仿佛三月江南的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浅湾里。
季扶倾不禁回忆起那个清晨。
黎晓像只兔子一样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他找了其他两个当值的纪检委员商量对策——就是后来陪他一起挨个班级去搜人的胖子和瘦子。
胖子问:“部长,那个女生有什么特征?”
季扶倾:“穿校服,扎马尾,头发颜色像金色。”
瘦子说:“就这?我能给你找出一百个来。没有更多细节吗?”
季扶倾:“有刘海。”
瘦子说:“名单削减一半,五十个。还有没有别的特征?跟其他女生不一样的。”
季扶倾沉吟稍许,说:“……皮肤白。”
瘦子道:“皮肤白的女生也很多啊,我们班都有一堆。”
不,她特别白。
整个人像是雪雕玉琢的娃娃。
这话,季扶倾没有说出口。
胖子说:“哎呀,这上哪儿排查去?部长,你记住她脸长什么样了吗?”
季扶倾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她确实长了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
胖子一拍掌,说:“这不就有了嘛!校一共就那么几个班,挨个搜也搜出来了。”
于是就有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季扶倾的回忆到此结束。
他将书本和作业收进书包,跟黎晓来到前台。前台小妹打着单子,说:“总共消费3288元,这边扫码,微信或者支/付/宝都可以。”
黎晓低头看手机,像是没听见。
刚做好的头发闪着黑珍珠一般柔润的色泽,发梢在肩上轻扫。
前台小妹想着快点结束好继续追剧,谁料过了半分钟,竟无人支付。她指了指扫码器,再度提醒:“这边扫码支付。”
季扶倾面无表情地碰了一下黎晓的胳膊,说:“付钱。”
黎晓抬起头,乌黑的眼睛忽闪忽闪,疑惑地问道:“怎么是我付钱?”
季扶倾:“……”
季扶倾:“是你染发。”
黎晓振振有词地说:“我又不想染,是你非要让我来染的,应该是你付钱。”
前台小妹听了这话,放下扫码器,嗓音拔高了几度:“诶?你俩到底谁付钱啊?”
“他,”黎晓指着季扶倾,“我身上没钱。”
季扶倾敛目低眉,静静地看她。
浓墨般的眼底倒映着黎晓看似乖巧的脸——鬼知道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托尼老师察觉事态不对劲,凑了过来:“怎么回事?”
前台小妹抱怨:“他们不给钱。”
“不给钱?”托尼老师听了想捋袖子,“不给钱来做什么头发?这是理发店,不是福利院1
黎晓立刻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埃我之前就跟他说过我没钱染头发,他非要带我来染。我以为他会付钱的,谁知道……”
她一边卖着惨一边用幽怨的小眼神瞅着季扶倾,顺手把祸水引到他身上。
托尼老师来火了,猛地一拍收银台的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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