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墙之隔。

从那破旧的小酒馆出来,影八冷冷环视四周,空气里弥漫着杀意,皇宫禁卫虎视眈眈,可能再过几年小皇帝就会有所动作。影八抽出腰间匕首,指尖抚摸着刃上阴刻的梅花,轻叹一声。

影卫的确比杀手难当。大概。

傍晚时,王府医殿里掌了烛,影十三趴在软榻上,光着上身,大夫坐在一旁,拿火烧过的刀子低头给影十三刮去背后伤口的腐肉。

影卫疗伤时是不准用麻沸散的,会影响肌肉的灵活和思维,即使伤处要动刀缝针,也得硬扛着。

“嘶……”影十三轻轻吸了口凉气,不自觉抓紧了榻上的软被,额头上冷汗渗出来,顺着脸颊划到下颏,再滴到被褥上。

老大夫捋着胡须缓缓道,“柳叶刀刃中带刺,不可生拉硬扯,现在受罪都是你们年轻人自己不爱惜身子。”

“晚辈……今后多注意……呃……”影十三咬牙紧攥着身下床褥,身肌肉都绷得硬紧。

影九九在一边看着揪心,只见大夫拿个烧的半红的小刀一刀一刀剌着三哥背后的已经有些发黑的伤口,三哥趴在榻上皱眉强忍着疼,浑身发抖,额角绷出了几根青筋,看得影九九心里抽疼。

影九九绕到一边,蹲在三哥身边,把他攥得骨节铿铿直响的手从床褥上扯下来,放到自己掌心,床褥被攥湿了一块,三哥的手心满是冷汗,指节冰凉,影九九紧紧握着三哥的手,一手搭在他额头扶着,贴近他耳边说话好让三哥分些神,“三哥,今晚去哪吃饭啊,在饭堂还是出去吃。”

“我什么也……不想吃……”影十三嘴唇发白,声音也在发颤,显得气势弱得不行,像个垂着耳朵趴在草丛里的软毛兔子。

“那我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啊。”影九九摩挲着三哥脸颊额头,一边问,“炸几个蛋卷包鸡腿肉行吗。”

大夫听了,冷着脸告诫,“不行。近日不可食油腻。”

“……”影十三看起来更难受了。

影九九哭笑不得,蹲到三哥面前,伸手揉着他皱得僵硬的脸,安慰道,“等会我给你炖鸡汤喝。”

“放香菇和油菜……”影十三正疼着,菜该点还是要点的。

大夫瞧着这俩人怎么回事,从前影十三也常来医殿疗伤,伤筋断骨的重伤也受过好几次,向来是安静忍着的,自从九九这孩子来了以后,影十三似乎也没从前那么耐疼了。

“老夫要缝伤口了。”大夫提前知会了一声,扔下沾满污血的银刀,拿了支穿着药线的针,按着影十三后背的绽开肉皮,一针一针缝合,过了半个时辰,大夫扔下东西,出去洗手了。

“哎……真要命。”影十三软软趴在床榻上放松了些,浑身紧绷太久,都已经麻得没知觉了,缓了半晌才恢复。

影九九歪头问,“我背你回去。”

“不用,这点小破伤真不算什么。”影十三把脸埋在被褥底下,小声告诫,“九九,别当着别人面跟我腻歪,让人家怎么想。”

“那怎么让他们知道我喜欢三哥啊。”影九九拒不答应,殷勤地给三哥倒了杯水递过去,影十三顺手接过来,习惯地微微嗅了一下,喝了几口润润嗓子。

影十三的小动作都落在一直认真盯着他看的影九九眼里。

影九九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

等到接过空杯放回去,影九九似是随意地问,“三哥,我对你好吗。”

“挺好的。”影十三没仔细想九九话里的深意,“我对你不好吗。”

“当然好。”影九九趴在榻沿上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