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大力气愤地手倏地一甩,将烟扔进了路旁的水沟里,往前走几步打住了脚步,想着这可以说是罪证。又急忙回头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捞起来,可烟丝湿了,顺手在沟边摘了一片荷叶包起来塞在口袋里,心里也如塞进一股什么说不出来的东西在里面,令人哮喘。

闻大力迈着步子朝公社方向奔走去,步子好不自在。

一大早,闻大力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镇子集市里,集镇里已经开始有点热闹起来了。以往的一大早,这里可是一片清凉,空荡荡的,深巷里几声犬吠,叫出了街头巷尾里的空寂。那追赶着母鸡的叫鸡,象个运动员一样飞跑地起步,拍打着翅膀,最终跳上那堵高墙,掉下几片羽绒,飘浮在空间里,随风飘荡,慢慢地浮落在那发黑的角落里,轻轻的浮游滚动。叫鸡颈相根一伸,干瘪的脖子上散出伞状的一撮金黄色的羽毛,用那尖嘴薄舌里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春鸣”,把东头的老母鸡给叫得春心荡漾,那血气方刚的新公鸡冲着那只高墙上叫鸡忌妒地吼叫:“你叫冤魂呀。”愤怒地跳上了那只母鸡身子上,压抑一下老母鸡的春心。

街头巷尾里,除了几个老人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吸着那口老旧的烟管,啪嗒啪嗒吐出几口清烟,从黄牙嘴里吐出几口浓浓的绿痰在地之外,没有其他的闲人逗留在屋子里。狗们见状老人的那口绿痰,前来嗅嗅,让它都难闻的那口气味,气得它直打喷嚏,让它扭头而去,那鸡们却争相抢夺,尖尖的嘴在上面一嘬,拉得悠长,又拚命地甩掉,后悔去争吃那一口。

屋子里懒睡的孩子仍旧在梦呓里,因为没有善恶杂念而暂时与世无争,等待他醒来睁开双眼,眼前出现妈妈,吮吸那乳白色的乳汁,将生命的延续传承下去。

人们开始在生产队里的农田里劳作,提上那团泥巴,挖出一个水坑,一者让田地里有蓄水,别让农田里失去水份,二者让拥挤的种苗子有通气道,充分发挥自然传粉的力量。这个节骨眼上,农田里千万不能失水,但是也不能让农田里的水分过多,否则也会将禾苗子泡溺,穗粒干瘪。因此禾苗抽穗开始授粉的时令,要保持苗杆子处于半干半湿的泥土,才是最佳状态。

今日一早,其实闻大力还能算是有几分心情惬意,那过去的十多年来,自己主张围湖造田,响应上面的号召,砸锅炼钢,学大寨、******……至少人民的团结一致的,力量是无比的。那一声口哨,半夜三更里人们举着火把干农忙,一个生产队劳动力不够而忙不过不来,那么二生产队必定会前来帮忙,三生产队忙完帮四生产队劳动,这种共产主义式的劳动大集体是何等的荣耀,这是任何时代,任何的人们都做不到的事情。一想到这些事情,他就得心情舒畅,可是如今世道有点在变,变得令人不敢猜透,他又变得有些紧张不安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闻大力朝着镇子里东边方向走来,这里已经是“公社”改“镇”的头号变化,这个变号,是前不久的事情,称呼上一时叫人改不过名字来,而原来的大队也要跟着变村的名称,更让他适用不过来。原来的生产队的社员变居民的名字就已经令人不可思议,据说政府也要改,租给人家的方式管理,令他不敢相信,这些是不是真的,那么还有谁来说话算数。

镇政府的办公室设在东边的老孔庙里,也是原来的公社所在地。孔子是迂腐之学的典型代表,说什么劳动是农民做的下等事情,读书人是不可以劳动的,读书人要清高,就算是没有饭吃,也要高风亮节不乞讨,否则读书人失去了尊严。因此要粉碎他儒腐思想。社会主义就是大家都要劳动,所有人都要劳动,不管你是当官的,读书的,还是男人或是者女人,就是要劳动,否则就要将你打倒,故然社会主义要取消孔子所说的读书人不劳动的学位资格,把孔庙改做镇政府的办公室,也就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更是顺理成章的一场大革命。

由于是时间尚早缘故,镇政府里的工作人员还没有来上班,或者说还没有到上班时间,他们在家里忙碌着农活去了。闻大力在孔庙门前的石级上吸了一斗烟的功夫,还是没人来上班。他在石级边叩了叩烟管里烟沫,那黑黑的烟油掉在地上,象团糊了臭鸡屎。他此时此刻有些开始担心起来,怕有人闻到口袋里这股香烟气味,他小偷似的环顾四周,趁还没有旁人,急忙将口袋里的那个荷叶包搜出来,塞在孔庙门前的狗洞里,待他直腰拍一拍身上的灰尘时,刚刚抬头一望,不知道书记镇长什么时候站在了眼前,吓得他一跳。望着他那身灰旧的老军装已经不协调了,但脸上带着那不微笑的严肃,让人敬而畏惧。

“陈书记镇——镇长……”闻大力口吃地说。

“闻书记!一大清早,有什么吃的好东西在里面。”

闻大力心想可能书记镇长已经知道自己这种不光彩的行为,在他面前坦白从宽是最好的选择。闻大力正想告诉他实情时,转念一想,就算自己将实情告诉了他,一旦方麻子不认帐,又没有证人,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楚的冤枉,何况今日是来问清楚那些被村民议论得风风雨雨的事情,到时自己会是第一个被打倒的现行反革命分子。

“嘿嘿!”闻大力咧着一口黄牙笑了,说:“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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