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在哪里?说学校到处都是黄金,黄金又在哪里?说学校是一个充满人性力量的地方,那些人性力量又在哪里?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最后只能眼睁睁地叹气,眼瞪瞪地望着教室里本来就不是很丰满的座位,一天天增加着空位。直到毕业那天,也不过是十几个人参加升初中考试,而十几个人中又有几个能考上初中,而考上初中的学生,又有几个能好好地去县城上初中,挨上那三年的清苦,忍受往来的辛劳、饥饿的煎熬。

有人这样唱词:天边哪个太阳红彤彤,水天一色立着那暗影;

哥哥悄悄把那鱼网撒,妹妹张口无言暗关心;

春盼秋来已是雪花飘,衣衫风吹补丁套补丁;

魂在沉默期待那黎明,梦里拥抱天边可怜心。

丽沟河水从上游哗啦啦往下流窜,带着荔花岭深山林里的清泉汇集在一起,如冰如玉,散布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青叶野草闲花成了人们的奢侈品,特别是在青黄不接的季节里,它们成了生命延续的统治者,加上那些在山地里流窜夜游而作垂死挣扎的野生动物:飞鸟、兔子、老鼠、蛇、蛙……。一旦被饥饿的人们发现,就是它们的生命终结,却是人们一顿美宴在诱惑。它们太有价值了,一旦被逮住,可以保一家人的生命,即便是瘦骨伶仃的,也能熬出几锅香气迸发的汤水来饱肚子。

放学后,方小洋被大崽他们拦在镇子里的街巷里审问。

大崽问:“今天刘老师把你叫到他办公室里去,你是的是告我们的状。”

方小洋不敢作声,小崽说:“肯定在刘老师面前说了我们的坏话。”

“她就是一个告状鬼,喜欢说我们的坏话,让老师批评我。”

“她是小地方,我们要斗地方,把地方打倒。”

大崽一眼瞪着那个把地主说成“地方”的同学,说:“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吃黄连。”

小崽明白是怎么回事,说那个同学:“是地主,不是地方。这么一点点知识都没有。”

方小洋终于说话了,说:“我没有告你们的状。”

“你没有告我们的状,那刘老师把你叫到办公室里做什么。”

“刘老师说我的字没有写好,把我叫办公室里批评我。”

“你的字不好,鬼才相信。”

“你在撒谎。”

方小洋争辩说:“我没有撒谎。我要是告了你们的状,老师上课的时候,肯定会批评你们。”

小崽眼珠子一轮,将大崽拿到一边说:“哥,这回方小洋肯定没有告我们的状。”

大崽不屑一顾地说:“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告我们的状,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呀。”

“要是方小洋在刘老师面前告我们的状,刘老师上课的时候,肯定会点名批评我们呀。”

大崽沉默了一会儿说:“要是老师今日特意不批评我们,留着明天批评我们呢。”

小崽无话可说了,大崽又说:“反正她是地方小崽子,不能轻易放过她。”

“哥,不是地方,是地主小崽子。”

“我不知道是地主呀,还要你说呀。”

小崽嘟哝着:“自己说错了就说错了,也不承认错误。”

“你说什么。”

“我说哥是做得很好事。”

大崽对方小洋说:“今日就放过你了,要是在刘老师面前告我们的状,把你绑起来游街示众。”

一个同学喊叫:“打倒小地方崽子方小洋。”

同学们都跟着喊叫:“打倒小地方崽子方小洋。”

这回大崽发火了,给了那个同学一耳光说:“我还没有叫地方,不不是,叫打倒地主小崽子,你叫什么叫,竟然还叫错。”

那人同学不敢作声。小崽说:“哥,那你叫吧。”

大崽举着拳头喊叫:“打倒小地方崽子方小洋。”

小崽急了:“哥,你也叫错了。”

“错了,错什么错。你们干吗不叫。”

众同学也跟着喊叫:“打倒小地方崽子方小洋。”

望着他们远处,方小洋偷偷地笑了“地方与地主都分不清楚,笨蛋。”她说着,朝丽沟村村落里的方向一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