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气逼人,平日里顾盼神飞的眉眼,此时像是蓄着一方昏沉的血海。

&ep;&ep;步练师笑了笑,这次倒是发自内心。

&ep;&ep;她历尽牢狱之灾,早已疲惫至极,笑容黯淡得像是雪地上徘徊的流光,又像是痴人嘴里的梦幻泡影:

&ep;&ep;“薄大人,来生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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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步练师:“……”

&ep;&ep;那不过是客套的场面话,谁想跟他来生再会!!!

&ep;&ep;她与此人斗了十几年,薄将山这玩意的底细,步练师是摸得门儿清。这人出身于关西精锐重骑“天衡军”,就算入朝做官,衣食住行也保留了天衡印记,薄府上下的武器,仍是天衡制式。

&ep;&ep;只是这军备更新换代得快,如今的天衡军已经不用这个制式的翎羽了;但这薄相国爱作古,薄府依旧保留着长乐三年的武器式样。

&ep;&ep;是以,步练师一看着这弩/箭翎羽,立刻就知道是薄将山手底下人射的。

&ep;&ep;薄将山可是上京重臣,薄家人不好好待在上京,怎会来这乌苏江?

&ep;&ep;步练师眼皮一跳: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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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暗雨潇声,冷雾盈江。

&ep;&ep;海涌银为郭,江横玉系腰。白浪翻滚,声震如雷,上百艨艟撞碎薄雾,际天而来,势极雄豪!

&ep;&ep;战船垂拱正中,一艘三帆巨轮巍然行来,犹如玉城雪岭,又似天上宫阙。楼船上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几百盏大红灯笼辉煌生光,烧得大江如火,映得云海如霞。

&ep;&ep;这等阵仗,这番排场,是钦差大臣出京外巡,才有的煌煌气派。

&ep;&ep;步练师心中大骂倒霉:

&ep;&ep;今儿个是什么黄道吉日,居然碰上薄将山这狗玩意出京南巡!!!

&ep;&ep;刚出虎穴,又入蛇口!

&ep;&ep;步练师不敢确定,薄家人究竟有没有认出她来;但按大朔律法,冲撞左仆射仪仗可是重罪!

&ep;&ep;那弩/箭就算当场射杀她,步练师也只能甘认倒霉!

&ep;&ep;步练师连忙拉扯着船娘子,紧急向船篷里避去:“你叫甚么名字?”

&ep;&ep;船娘子不明所以,颤颤道了个万福:“民女没有名姓,爹爹唤我幼娘,爹爹、二叔、三叔都是这船上的渔民……”

&ep;&ep;都死在水匪手上了。

&ep;&ep;“带会儿有人问你话,你就说是一持铳的蒙面侠客救了你,杀了整船的水匪,便往南方去了。”步练师顿了一顿,又觉得幼娘小小年纪,遭此大难,着实可怜,“我这个镯子给你,最上等的昆山玉,你拿去换些银子。你且记得,将来你无论是考科举,做营生,为人妇,靠自己才不会被人欺负。”

&ep;&ep;幼娘捧着白玉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人这是要走了吗?”

&ep;&ep;步练师心说那是自然,她如今无权无势,无依无靠,落在昔日大敌薄将山的手里,那下场肯定比斩首还要凄凉。

&ep;&ep;啧。

&ep;&ep;步练师叹了口气,安抚幼娘道:“你不用怕。薄相国这厮虽然不是个东西,但素来不近女色,犯不着和你过不去。待会儿官兵上船,你照我说的做,没人会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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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半盏茶后。

&ep;&ep;幼娘睁圆了水灵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步练师:“……”

&ep;&ep;步练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实在是太他奶奶的丢人了,步令公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ep;&ep;事情是如此这般:

&ep;&ep;步练师逃是逃了,只是这刚落入水中——一张渔网陡地铺开,把步练师网罗其中,哗然捞了上来。

&ep;&ep;步练师恼羞成怒,但也只能憋着:

&ep;&ep;她可是步家嫡女,三品金印紫绶,她站着别人就不敢坐着,她坐着别人就只能跪着——哪里有被渔网捞上来的道理!

&ep;&ep;步练师嫌弃地一掸脚边渔网:

&ep;&ep;啧,还是这么差的质地。

&ep;&ep;此时她与船娘子皆在一艘艨艟之上,旁侧里站着一排士卒,袒露上身,披发刺青,肤色偏深:步练师看了一眼这刺青制式,便认出这些都是吴江水师的精锐,每每大臣南巡,便护之于江河湖海。

&ep;&ep;别说在水里活捉步练师这只弱鸡,这群猛男就算骑着白鲨在乌苏江散步,步练师也不会感到惊讶。

&ep;&ep;幼娘瑟瑟发抖,她照步练师所教,都与官兵老爷说清了原委;但看眼下这阵仗,怎么不像是要放过她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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