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老太监气喘吁吁,一甩手中拂尘:“殿下仔细着点,您这千尊万贵之身,一有闪失可怎么好啊!”

&ep;&ep;天幕低垂,江水苍莽,浩瀚无垠。一道石矶直伸吴江江心,稳稳地挡住了汹涌的水势。

&ep;&ep;——这便是天下第一矶,挑杀洪峰的“须弥矶”。

&ep;&ep;如今太和江泛滥,乌苏江暴涨,作为主干道的吴江水情凶险万分,水位更是飙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ep;&ep;吴王周瑾背手站在须弥矶上,默默地看着脚下不远处的江面。在吴江大堤背后,风帘翠幕,金粉繁华,那是陪都金陵城,整个江南的经济心脏。

&ep;&ep;周瑾生得眉清目秀,气质朗润清和,好一个白玉雕出来的温润公子。他往须弥矶上一站,衣袂飘飘,长发飞舞,这机锋肃杀的江面上,突然添了一笔风雅的诗情。

&ep;&ep;老太监短手短脚,终于爬上了须弥矶,连滚带爬地站到周瑾后头去:“哎哟,祖宗,您可脚下仔细!”

&ep;&ep;周瑾抬起头来,吴江泱泱,惟余莽莽,诗兴大发,随口吟道:

&ep;&ep;“……浊波浩浩东倾,今来古往无穷极。”

&ep;&ep;“您倒也别如此烦心。”老太监是看着周瑾长大的,也是头一次见周瑾这般严肃的模样,“圣上的意思是保金陵。奴才斗胆一言,您让这江分洪,淹了别的地方,这金陵城不就保下来了么?”

&ep;&ep;周瑾闻言笑了起来,九王爷好姿容,一笑起来好似那朗月破开层云:“皇兄们个个能谋善断,杀伐果决,这吴江大堤牵系万民,若只有分洪之策,何不叫他们来守?”

&ep;&ep;老太监哪敢揣测圣意:“奴才不知……”

&ep;&ep;“只因父王知我仁厚。”周瑾低下头去,惨然一笑,“我的决断,定与皇兄不同。”

&ep;&ep;老太监试探道:“九殿下这是,有主意了?”

&ep;&ep;“令公在世时,教我济世为民,不必讲个输赢,却定要争个对错。”

&ep;&ep;周瑾抬起眼睛,眸光清醒,声音沉着:

&ep;&ep;“劳烦公公,传我命令。”

&ep;&ep;·

&ep;&ep;·

&ep;&ep;不分洪,守大堤?

&ep;&ep;金陵总水监大惊失色:“荒唐!”

&ep;&ep;吴王殿下究竟是孩子心性,十五岁的小小少年,岂懂权衡利弊的道理!若是这梧州不主动分洪,到时候那大堤破碎,可是一泻千里的巨灾!

&ep;&ep;那会死成千上万的人!!!

&ep;&ep;金陵府牧叹息一声:“这吴王说啊……”

&ep;&ep;“——‘若是溃堤,必自沉江河,以谢天下’。”

&ep;&ep;金陵总水监静了静。

&ep;&ep;周瑾这般强硬的表态,是他孤注一掷的决心:

&ep;&ep;堤在人在,堤亡人亡,若是吴江泛滥,他的尸体也会东流而去。

&ep;&ep;——这个王爷,是真打算和洪水死磕到底的。

&ep;&ep;“……”总水监走近府牧身侧,附耳低声问道,“吴王这是为了什么?”

&ep;&ep;周瑾难道真不知道,东宫正死盯着他,就等着他犯错?

&ep;&ep;何必犯险?这梧州又不是他老家,扔了不就完事了?

&ep;&ep;这般决心,为了什么?

&ep;&ep;府牧无奈笑道:“你我为官多年,倒是忘了本分。”

&ep;&ep;有人做官,为的是名;有人做官,为的是利。都说这官场阴暗,正是因为这追名逐利之徒,如那过江之鲫。

&ep;&ep;——但也有人做官,为的是黎民百姓。

&ep;&ep;有民才有官。为苍生奔走,为百姓解忧,这才是为官的本分。

&ep;&ep;九王爷周瑾,不愧是步令公的门生。

&ep;&ep;他们师徒二人,都是这种大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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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暴雨瓢泼,白涛滚涌,浩浩向东。

&ep;&ep;寂暗长夜中,一场噩梦,酝酿生成。

&ep;&ep;滔天恶浪拥汇一处,化作万仞洪峰。这必然是载入大朔史册的一夜,只因那虔州山体崩塌,河流阻断后汹然改道,绕过了原先上游堤坝,反而朝着梧州城的乌苏湾奔袭而来!

&ep;&ep;此时薄将山和梧州总水监不在梧州城。薄将山远在利县,亲自坐镇指挥利县大坝:只因这利县曾在八年前溃过堤,而它将再次面对太和江的冲击。

&ep;&ep;后世史书记载,长乐十四年夏,坐镇梧州城外乌苏湾的,是尚书省右丞沈逾卿,与梧州太守陈煜先。

&ep;&ep;但也有民间传说,当时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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