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了吗?”

&ep;&ep;“山河抱恙,生民常忧。”步练师低头看着地上白雪,字字有力吐纳,好似珠玉坠地,“学生心愿未满,不敢脱离庙堂!”

&ep;&ep;言正冰封一般的表情,水一样地晃动了一瞬。老人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当年步练师拜在他门下时,也是这般口齿伶俐,也是这般意气风发。

&ep;&ep;先前那个小小孤女,已经长成了国之栋梁。

&ep;&ep;九峦啊……

&ep;&ep;言正叹了一口气:

&ep;&ep;“……眉儿,去扶步大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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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言正这老头像是二踢脚修炼成精,火爆鲁直,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在他攻击的范围内众生平等,无论男女老少,尊卑贵贱,该骂的样样不落,该打的个个不少。

&ep;&ep;步练师在他门下读书时,三天一顿数落,五天一顿教鞭,如今她觑着这老头,手掌心自己就痛了起来。

&ep;&ep;步练师轻咳一声,索性开门见山,直奔正题:

&ep;&ep;“老师,学生是为了开春科举,主考官一事而来。”

&ep;&ep;“哦,”言正面色沉凝,低头斟茶,“是选了我吗?”

&ep;&ep;步练师心说这不是废话,若不是这事牵扯上了你,我也不至于大半夜跑来。

&ep;&ep;——估计明天圣旨就会下,她得先让言正做好准备。言正这个年纪,要推脱此事也不难,只需赶在圣旨之前,上书称病即可!

&ep;&ep;来得及,来得及,她可是中书令,草拟政令这一关还卡在她手上,一切都还来得及!

&ep;&ep;言正不仅是言眉的亲爹,更是她步练师的恩师:无论李家人在筹谋什么,腥风也好,血雨也罢,她都得先把言正摘出去!

&ep;&ep;言正倏然抬起眼,目光如剑,直刺步练师:“你在心里说什么?”

&ep;&ep;步练师打了个寒噤:“……”

&ep;&ep;步练师头皮发麻,后脊生凉,她太害怕这老头了,手掌心几乎要伸出来挨打:“——学生万万不敢腹诽。”

&ep;&ep;“你长大了。你的筹谋,我这老东西,已经看不明白了。”

&ep;&ep;言正深沉地叹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老人冷漠的面孔上,浮现出鲜少的笑影:

&ep;&ep;“你这性子,倒和那老家伙一模一样。”

&ep;&ep;步练师嗓子一哽,头埋得更低。言正嘴里的“老家伙”,也只能是她的祖父,前朝名相步九峦。

&ep;&ep;“九峦老是操心我,言正说话这般难听,早晚会招来杀身之祸。”言正抬起浑浊的老眼,像是穿过了眼前人,看见了尘埃旧影里的老友,“我任性了一辈子,九峦护了我一辈子……”

&ep;&ep;“现如今,连步家的女娃娃,也要来护着我。”

&ep;&ep;——这老头!

&ep;&ep;步练师心里焦急,快声辩解:“老师年高德劭,学生怎敢僭越?只是此事蹊跷,古怪万分,学生是怕……”

&ep;&ep;言正冷冷接口:“怕我卷入朝堂内斗,做了那刀下鬼?”

&ep;&ep;“正是!”步练师脆声应道,直视言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人无节,言称尧舜,心怀桀纣!老师正直坦荡,学生着实惶恐!”

&ep;&ep;静、静、静。

&ep;&ep;夜雪簌簌,四下静寂,烛火哔剥一声。

&ep;&ep;言正缓缓道:“那这主考官,谁来做?”

&ep;&ep;步练师一窒,若有合适人选,群臣也不至于从宣政殿吵到紫宸殿,从太微城吵到大明宫,吵得周泰一个龙头两个大。

&ep;&ep;步练师张了张口,搜肚刮肠,凑着合适的措辞:“——”

&ep;&ep;言正毫不留情地点破:“你不知道。”

&ep;&ep;步练师不由气结,总之是谁都好,都不该是这光风霁月的倔老头!

&ep;&ep;言正低头品茶,话锋一转:“你还记得第一堂课,我教了你什么吗?”

&ep;&ep;步练师哪里敢忘。

&ep;&ep;在拜入言正门下的第一堂课,步练师便因为和言正顶嘴,罚抄了三百遍的:

&ep;&ep;“——‘志当存高远,当为天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