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丽的虹彩溅跃在琉璃瓦之上。

&ep;&ep;紫宸殿的功能地位,相当于皇帝的宿舍;能进这个地儿朝奏议事,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体面。跟在薄将山身后的大儒们都是头一回来,各自屏声息气,皆是恭敬整肃——

&ep;&ep;扑通!

&ep;&ep;薄将山作为官场上的老油条,宦海里的腌白菜,一进殿就大大方方地跪下了:

&ep;&ep;“微臣,罪该万死!”

&ep;&ep;周泰肚里憋了一天的火气,正愁没处发泄;薄将山这么积极配合地一跪,反倒先堵住了周泰:“……”

&ep;&ep;“哦?”周泰在龙椅上换了个姿势,“薄爱卿何罪之有?”

&ep;&ep;薄将山是练家子,他举手作起揖来,挺拔如松,气韵如竹,总有一股气度凌云的美感:

&ep;&ep;“春试张榜,民议鼎沸。微臣夙夜难寐,调查此事,何奈微臣才华有限,劳碌无功,此为其一。”

&ep;&ep;薄将山开篇入题,定下调子,翻译过来,无外乎以下意思:

&ep;&ep;科举那事我早就知道了,我也早就查过了,但是连皇上你都头疼的事情,我有个鸡公的办法!

&ep;&ep;周泰不可能听不出来,心中不由得第一百零一次怀念步练师——若是这暴躁老姐还在,薄将山还不至于如此逼话连篇。

&ep;&ep;薄将山神色恭谨,态度诚恳,继续说他的连篇逼话:“臣代行中书令一责,却难及令公才华一二,此为其二。”

&ep;&ep;周泰大怒,一拍书案:

&ep;&ep;——你他妈意思是说朕用人不察了是吧?

&ep;&ep;薄将山应景大呼道:

&ep;&ep;“臣罪该万死!!”

&ep;&ep;首尾呼应,一气呵成。看似说了很多,其实什么都没说,正可谓是“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ep;&ep;周泰:“……”

&ep;&ep;薄将山,官场糊弄学顶级高手,浑/元/形意/太/极/拳掌门人,简直就是条泥鳅修炼成精,滑不溜秋得很。

&ep;&ep;周泰心里颇为郁闷,除了让他多跪一会儿,倒还真没什么办法——

&ep;&ep;周泰也很绝望,周泰也没办法。

&ep;&ep;科举看似是考试,实乃朝堂换血预备,也是社会阶层变动的标杆。这各方各面的利益,都牵系在那一张,小小的春榜之上。

&ep;&ep;周泰此时非常需要,一个八面玲珑,行事果断,智谋万钧的重臣,来填上步练师告病后的空缺。

&ep;&ep;中书侍郎那个胖子,惯来是个和稀泥的,本人也没什么升迁欲望,大有给步练师做一辈子小棉袄的意思;周泰头痛无比,思来想去,也只有薄相国适合代行此事——

&ep;&ep;他有这个才华,也有这个能力,均衡这一朝的风云。更重要的是,薄将山跟太子周望,因为李家之事多有龃龉;跟二皇子周琛,那是素来不和。

&ep;&ep;这帝王心术,翻译过来便是:

&ep;&ep;薄将山很牛逼。他能在东宫和秦王府两大能量下,双腿独立行走。

&ep;&ep;但是薄将山毕竟跟步练师不一样!

&ep;&ep;薄将山比起忠君,显然更爱自己:他敏锐地察觉到今年科举,是盆无比烫手的火炭,已经开始考虑脱手了!

&ep;&ep;薄将山方才句句自贬,就是想让周泰,大怒之下削了他的权,最好把他从科举这件事上远远踢开!

&ep;&ep;周泰心里冷笑一声:

&ep;&ep;——你想得美。

&ep;&ep;·

&ep;&ep;·

&ep;&ep;今年的科举,非常之诡异。

&ep;&ep;——此次科举张榜,中榜贡士五十二位,皆为南方士人!

&ep;&ep;按照大朔定例,礼部负责科举。薄将山身为尚书省左仆射,听到的风声也快人一步,扫了眼名单更是心惊肉跳:

&ep;&ep;这是在干什么?

&ep;&ep;此次春榜一张,舆论鼎沸,民议喧天。

&ep;&ep;文人联合起来攻击,效果是非常恐怖的。

&ep;&ep;北方举子联名上疏,言辞锋利,矛头直指主考官言正,及其副考官戚岱:

&ep;&ep;言正是江右人,戚岱是天海人。你们两个老头皆是南方出身,自然偏袒南方的举子,藐视皇权,暗中舞弊!

&ep;&ep;更有北方士人沿路喊冤,一路闹来南方各地,各州太守头大如斗,纷纷上书询问春榜一事,倒逼着言正和戚岱给出说法。

&ep;&ep;言正和戚岱这俩老头也十分愤怒:

&ep;&ep;卷子惯是糊了名的;我怎地知道谁是谁写的?荒谬!

&ep;&ep;薄将山听闻当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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