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天地都安静了一霎!

&ep;&ep;子母火炮的威力非同小可,惊人的热浪和杀伤破片爆溅而去,可以把一个活人瞬间碾成一只摔碎的西瓜。百里青挣扎着站起来,两耳都是尖锐的弦音,他看见了铅灰的苍穹,燃烧的毡房,纷扬的土浪……

&ep;&ep;……他看见了挛骶邪。

&ep;&ep;挛骶邪的白发披散开去,好似一道明亮的溪涧。千钧一发之际,是挛骶邪拉开了白有苏……白有苏蜷在他怀中,呛咳着抬起头来,她就此逃过了一劫。

&ep;&ep;白有苏被尘沙呛得咳嗽不止:“青儿,青儿!青儿你没事吧——?!”

&ep;&ep;百里青哪里会有事:“我没……”

&ep;&ep;挛骶邪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ep;&ep;白有苏吓了一跳:“牙郎?”

&ep;&ep;牙郎是挛骶邪的小名。挛骶邪白眉紧皱,摆了摆手,他距离子母火炮的爆炸太近了,怕是震伤了五脏六腑……

&ep;&ep;“……”挛骶邪闭了闭眼,冷汗挂出了额角,“阿娴,我有话对你说。”

&ep;&ep;白有苏的眼神,晃颤了一瞬,她紧抿着唇,伸手去搀他:“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ep;&ep;挛骶邪拄刀为撑,站了起来。

&ep;&ep;白有苏心里一阵发疼,压低了声音道:

&ep;&ep;“挛骶邪,你挟持我罢。你以我做人质,逃到关外去,过了无定川,你就自由了……今后别回大朔了,好不好?”

&ep;&ep;——好不好?

&ep;&ep;挛骶邪低头看向白有苏。白有苏形容狼狈,灰土满面,那双眼睛却明若琉璃,瞳仁里静静地映着他的面容。

&ep;&ep;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看向他的眼神,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ep;&ep;挛骶邪心神一阵恍惚,仿佛他还是那个墙头马上的少年,白有苏还是那个年轻娇怯的少女。他们就如初见时那般,挛骶邪不是北狄可汗,白有苏不是大朔朝臣,他们只是……相爱的少男少女。

&ep;&ep;他们彼此之间只有情意,没有误会,没有仇恨,没有死亡。

&ep;&ep;只有彼此。

&ep;&ep;挛骶邪开口道——

&ep;&ep;·

&ep;&ep;·

&ep;&ep;砰!

&ep;&ep;枪声乍起,幻梦破灭。

&ep;&ep;白有苏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ep;&ep;“……牙郎?”

&ep;&ep;挛骶邪胸口中枪,仰面倒去,血涌如泉。

&ep;&ep;白有苏面色惨白,眼神震惧,不不不不不不……

&ep;&ep;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了。周琛大军之所以能够准确地摸到北狄营地,全靠白有苏熟悉挛骶邪的行兵路线;是她亲手将北狄铁骑送进了鬼门关。

&ep;&ep;只是她从来没想过要挛骶邪的命……这可是北狄的大汗,大朔向来有俘虏敌酋的传统,挛骶邪怎么可能会死呢?

&ep;&ep;——这是她用了半生去爱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死呢?

&ep;&ep;白有苏当即跌跪下去,伸手按住挛骶邪的伤口,幻想着能够止住他的血。她表现得还真像是挛骶邪的赫玛其玛,看着自己的夫君的惨状,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ep;&ep;“牙郎……牙郎……”

&ep;&ep;错了。

&ep;&ep;都错了。

&ep;&ep;错得太厉害了。

&ep;&ep;当年,霰雪漫天,红梅遍地,我们就不该相遇。

&ep;&ep;当年,春光和煦,满城桃花,你不该在墙下等我,我也不该跳进你怀里。

&ep;&ep;错了,错了,错了。

&ep;&ep;我们不该相遇,我们不该相知,我们不该相爱……

&ep;&ep;我们怎么,怎么,怎么不是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