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虚耗,金石空流!苦的是谁?苦的是上税的万民,苦的是天下的百姓!他们缴的税、纳的赋、服的役,是为了一家一姓之怨,一兄一弟之争,你说可笑不可笑?”

&ep;&ep;步练师辩道:“这也是为了选出……”

&ep;&ep;“——选出英明睿智的新帝?”薄将山笑着打断她,“好薇容,选出来了吗?以手足相残,以兄弟阋墙,以同室操戈选出来的东西,能是什么仁慈的君主,能是什么圣明的皇帝?都是只想着一己之利的自私蠢物罢了!”

&ep;&ep;“……也是。”薄将山表情恍然,“周泰哪里是为天下人而选?他只是想选个周家的守墓人,守住周家的荣华富贵罢了,正需要这等自私自利的蠢东西。”

&ep;&ep;“薇容,你我同经风雨,共度苦厄,知道这个朝廷,是烂到骨子里去了。”薄将山神情温和起来,语气开始变得柔缓,“治世之能臣,安稷之栋梁,乃勠力上国,下惠流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者。”

&ep;&ep;“——岂是一家一姓之忠仆?”

&ep;&ep;“好薇容,你心怀天下,仁民爱物,为什么理解不了我呢?”

&ep;&ep;这个天下,不该姓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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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步练师沉默了。

&ep;&ep;薄将山神色愈发愉悦起来,修长苍白的手指敲打着桌面,缀成一篇志在必得的鼓点。

&ep;&ep;良久,步练师抬起头,看向薄将山:“薄止,我翻译翻译,你说的话。”

&ep;&ep;“你的意思是,为了天下万民,你暗中作梗,引起秦吴二王之死斗,缩减夺嫡相争之磨锯。秦吴二王,必会两败俱伤;你在加快朔朝的毁灭,让天下人有个真正的明主。”

&ep;&ep;薄将山叹息道:“大仁大义不方便做的事,就由我薄某来做。”

&ep;&ep;步练师笑了起来。

&ep;&ep;她笑得太纵情、太放肆、太嘲讽,以至于眼尾都漫出了眼泪:“薄将山,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句,你在替民揽过?”

&ep;&ep;“这‘明主’是谁?是你吗?——若不是你,难道你要你口中的‘万民’,举手投选出他们满意的‘明主’?”

&ep;&ep;薄将山沉声喝道:“天下为公器!”

&ep;&ep;步练师厉声回道:“薄将山,睁开眼看看,这天下的百姓,有多少人识字,有多少人明理!!”

&ep;&ep;怎么公?!

&ep;&ep;薄将山,你告诉我,在这个时代,怎么个天下为公?!

&ep;&ep;大朔太穷,东陆太穷,时代太穷!

&ep;&ep;铁犁牛耕,男耕女织,只能让大部分人的劳动,来保证小部分人的吃饱喝足——这就是落后,这就算局限,这就是无能为力!

&ep;&ep;这个时代说到底,就是个愚昧落后、自私自利、黑暗堕落的时代!!

&ep;&ep;……它需要一把龙椅,它也只能容得下一把龙椅。

&ep;&ep;“一家一姓之天下,乃是整个东陆,最合乎情理的统治!就算周皇室倒了,还有下一个赵皇室、王皇室、李皇室,坐在那把龙椅上的人,面孔大多都是一个模样,‘一家一姓的守墓人’,哪里会有半分区别!”

&ep;&ep;“——你!”步练师举起手,指向薄将山,“薄止,你坐在龙椅上,也不会有区别;你的子孙,坐在龙椅上,也不会有半分区别!这天下之人,尚且离不开这把龙椅的统御;那谁坐在上面,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ep;&ep;少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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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步练师垂眸看着薄将山,嘴角漾起一个讥诮的弧:

&ep;&ep;“……薄止,说到底,你只是仇恨周家罢了。周泰已殁,乱流汹涌,往后不知有多少鹤怨猿啼,又不知有多少兵燹之祸……你猜猜看,苦的是谁?”

&ep;&ep;是百姓。是万民。是苍生。

&ep;&ep;“薄止,若是皇权平稳过渡,是根本不用死这么多人的。”

&ep;&ep;步练师退后一步,厉声断喝:

&ep;&ep;“而现在,都是因为你!薄止,你耽于幻想,湎于仇恨,窝藏祸心,竟还不甘苟且——”

&ep;&ep;“百代忠良贤能,何不愧杀你也!!!”

&ep;&ep;她愤然拂袖而去,步入漫天风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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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天牢。

&ep;&ep;“一窝一窝又一窝,三四五六七八窝……”

&ep;&ep;淑妃坐在狱中,蓬头垢面,披发跣足,拍手笑道:

&ep;&ep;“——食尽皇王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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