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师的下颚上;然而这气氛却无半分暧昧可言,步练师冷肃威严,薄将山笑里藏锋,像是两头对峙的虎狼,随时可以暴起扑杀。

&ep;&ep;他们敌对太长,相爱太短,比起相配更擅长相杀。

&ep;&ep;薄将山垂下眼皮,眸光暗郁,嗓声低哑:

&ep;&ep;“你私囚重臣,操持国柄,一手遮天。四海之内,万民生灭,不就在你步练师一念之间?”

&ep;&ep;“……薇容,你比窃国贼还要窃国贼,你比薄将山还要薄将山啊。”

&ep;&ep;步练师闻言一哂,伸出手来,反扼住了薄将山的脖颈,用力地把他按到地上去!

&ep;&ep;此时姿势陡地倒转,步练师跨坐在薄将山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ep;&ep;“薄止,仇恨和偏见,已经影响了你的判断。”

&ep;&ep;低低的笑声流淌过薄将山的喉咙。薄将山似乎听见了无比荒谬的笑话,整个人都笑得发抖:

&ep;&ep;“薇容,你是说,这周皇室里,还能找到一个明主么?”

&ep;&ep;薄将山面色一冷,沉声沉喝道:“他们马上就要互相残杀,杀得血流漂杵,杀得天下缟素!”

&ep;&ep;“而你……”

&ep;&ep;薄将山躺在地上,向上伸出手去,捧住了步练师的脸颊。

&ep;&ep;“步薇容,你的命,就是皇室内斗的遮羞布。无论是周琛赢了,还是周瑾赢了,最后都会拿你的血洗刷罪孽,把手足相残的祸事栽赃到你这监国大公的身上!”

&ep;&ep;他太熟悉了,他太熟悉不过了——当年步练师被斩于钟雀门外,朝堂的风向便是如此!

&ep;&ep;有意义么,薇容?

&ep;&ep;这个周家,这个朝廷,值得你这样做么?

&ep;&ep;步练师不为所动。

&ep;&ep;她面无表情,神色冰凉,真像是一轮皎皎银月,铅华不染,污/秽无犯:

&ep;&ep;“薄止,周皇室,没有你想的那般不堪。”

&ep;&ep;·

&ep;&ep;·

&ep;&ep;雨。

&ep;&ep;阴云沉沉地压在上京万家檐脊上,天与地交织出无穷无尽的丝丝冷雨。

&ep;&ep;红。

&ep;&ep;雨浇红蕊,雾湿宫墙。上京城的山茶花,名唤“鹤顶红”,鹤顶红盛放之时,犹如大火燃烧京都。

&ep;&ep;甲兵、刀枪、人马。

&ep;&ep;来自不同势力的勇夫悍卒,沉默地站在这场泼天的冷雨里,等待着各自主君的号令。

&ep;&ep;——他们在等什么?

&ep;&ep;大朔历平安七年春,豫王周理在钓鱼台设宴,邀请皇兄秦王周琛,与皇弟吴王周瑾赴宴。

&ep;&ep;上京哗然,举国皆惊!

&ep;&ep;各方兵马日夜兼程,摧枯拉朽,飞速地向上京聚拢;而上京城则像是一夜之间长出了无数的倒刺,各方府兵刺棱棱地扎在街头巷尾,一时间偌大的上京,都显得无比的拥挤。

&ep;&ep;沉默。时间在狂燃。

&ep;&ep;安静。杀意在酝酿。

&ep;&ep;所有人都有预感,钓鱼台之宴将决出,大朔江山下一任的归属。

&ep;&ep;——这场雨,要停了。

&ep;&ep;·

&ep;&ep;·

&ep;&ep;此时,钓鱼台。

&ep;&ep;周理撩起珠帘时,步练师正站在朱窗旁,负手而立,抬头向天,看着这场潇潇的冷雨。

&ep;&ep;钓鱼台之宴,自然是步练师的意思。以周理的权势,尚且端不起这碗水。他在步练师的鼎力支持下,才得以向秦王和吴王伸出手来:

&ep;&ep;是和谈,是妥协,还是兵戎相见,血流成河?

&ep;&ep;这血迹斑斑的汗青史册上,将写下温柔一笔,还是狠辣一刀?

&ep;&ep;步练师听到了脚步声,却没有回过头来:

&ep;&ep;“你出汗了?”

&ep;&ep;周理默然不语,他确实没有睡好。此等风虎云龙的大场面,他周理确实没有见识过。

&ep;&ep;——大朔之君,江山之主,真的可以在这间小小的亭台里,和和气气地选择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