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天躲在屋中,以泪洗面,命令仆妇把你最喜爱的钗环首饰,埋到榕树底下去,避免抄家时给人拿去了!”

&ep;&ep;生母尖叫着争辩:“我只是个深宅妇人,我懂什么?!你整天混在男人堆里,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般……”

&ep;&ep;步练师沉声厉喝:“可是我救了整个步家!”

&ep;&ep;“是我在大明宫前跪了一夜,求得周泰亲自见我一面;是我献计引出叛军,步氏一族才能将功折罪,免了这抄家斩首的大祸!”步练师怒道,“你在干什么?你扇了我一耳光,你说我不守妇德,迟早会给家里惹来大难!”

&ep;&ep;生母尖叫道:“你父亲就是因为你死的——”

&ep;&ep;“他没有死!”步练师冷声喝道,“我与你说了上百次,父亲终有一日会与你相见!可你不信你的亲生女儿,却听信那些流言蜚语,真以为父亲已死,傻傻地上吊自尽了!”

&ep;&ep;步练师怒斥道:“你何其蠢也!!!”

&ep;&ep;生母捂着自己的脸,嘤嘤哭泣起来。

&ep;&ep;步练师坚如磐石的怒容,陡地绽开了裂痕;她像是暴怒之后的孩子,后悔起刚才说过的话来。

&ep;&ep;她伸出手去,企图拉住母亲的衣袖,口中喃喃道:

&ep;&ep;“娘,娘,娘……”

&ep;&ep;“我错了,薇容错了,薇容错了……”

&ep;&ep;“你看我一眼,娘,你看我一眼……”

&ep;&ep;“你不要死,你不要死……你疼疼薇容……你疼疼薇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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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薇容好孤独……薇容好怕孤独……娘,你疼疼薇容,你疼疼薇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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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步练师睁开了眼睛。

&ep;&ep;林慎惊喜地大叫道:“二夫人,二夫人,令公醒了!”

&ep;&ep;步练师盯着帐顶,怔怔地出神,耳旁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幼娘带着丫鬟婆子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太医打扮的老人。

&ep;&ep;“姐姐?姐姐?”幼娘凑上来关切地问道,“可有哪里不适?要喝水么?小莺,把水端上来,要温过的……”

&ep;&ep;步练师默默地睁着眼睛,突然流下两行眼泪来。

&ep;&ep;一屋子的人全静了。

&ep;&ep;步练师这般的女子,竟然也会流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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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令公是积劳成疾,悲痛过度所致。”老太医替步练师把过脉,“这是心病。沈二夫人,要多多陪伴令公……”

&ep;&ep;幼娘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给小莺,小莺立刻捧出一袋金叶子,老太医摆手拒绝了:

&ep;&ep;“能替令公诊治,是老朽之荣幸,自然是不收金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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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姐姐,”幼娘屏退下人,敛起了裙裳,坐在床边道,“幼娘伺候您喝药。”

&ep;&ep;步练师哑声道:“你如今是三品诰命夫人,我哪里能使唤你做这些?”

&ep;&ep;幼娘笑了起来:“幼娘爬得再高,也永远是姐姐的丫鬟,让幼娘伺候您吧。”

&ep;&ep;步练师不再拒绝。她默默地倾身向前,幼娘捧着汤碗和调羹,一点点地把药喂进步练师嘴里。

&ep;&ep;步练师轻声道:“幼娘,你老了。”

&ep;&ep;幼娘愣了愣,随即笑道:“幼娘是福薄之人,比起姐姐芳华永驻,自然是老得更快的。”

&ep;&ep;步练师摇了摇头:“我也老了。我们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