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吃饭的时候,铁子和栓子在外割草还没回来。

沈正文心里有些着急,不时跑到门口张望。

这两个孩子做事最是稳妥,平常交代的事情总能按时按量完成。

可今天不过是割草喂羊,怎么一上午过去了还没回来?

别的倒不怕,就怕两个孩子跑进了深山。

深山里有各种猛兽,就算是沈正文这种经验丰富的猎人都不敢轻易进山。

要是两个孩子进了深山,那可就糟糕了。

就在沈正文准备亲自出去找人的时候,铁子和栓子二人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身后的背篓空空如也,身上也有些狼狈。

“铁子,栓子,你们这是怎么了?”沈正文疑惑问道,“你们不是去割草了吗?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铁子见到爹爹,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呜呜呜,爹,我们割的草,被祖母给抢走了!”

“母亲......”沈正文脸色一变,“她抢你们的草做什么?”

“祖母说她家的驴要吃草,还说我们割了草没用,所以就把我们割的草给抢走了。当时大伯也在,我们根本就抢不过他们,还被他们推倒在地,呜呜呜......”

铁子越说越伤心,当时祖母问他割草是干嘛的,他又不敢说家里有两只羊,只能眼睁睁看着草料被抢走。

如今干旱,本来就没什么草料。

这些草是他和栓子走了好久的路,去深山边缘才割到的。

深山边缘的草料肥嫩,用来喂羊最好不过。

可没想到好不容易割来的草,就这么轻易被别人给抢走了。

栓子站在铁子身边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抿着嘴唇,眼中有愤怒,也有自责。

他责怪自己要不是非要带着大哥走那条近路,就不会碰到祖母他们,草料也就不会被抢走。

他也责怪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无法捍卫自己的家人。

草料是用来喂羊的,羊吃不到草就没法产奶,那妹妹就没有羊奶喝了。

妹妹没有羊奶喝,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沈正文的眼中也涌出了愤怒,他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站在原地陷入两难之中。

若是他人抢了自家东西,他可以上门讨要草料,又或是拿着枪杆去和那人打上一架,可偏偏他的生身母亲。

五刑之属三千,罪莫大于不孝。

景国重孝,倡导以“孝”治天下,不孝是大罪,严重的还会被处以死刑。

正因如此,母亲沈张氏一直偏帮大哥,沈正文心有怨怼也无可奈何。

还未分家之时,他在家中干的活最多,分的粮却是最少。

家中有什么好吃的,张氏也从来都是留着给大哥吃,自己则动不动就被责骂。

一开始,张氏越是无视他,他越是努力想表现的更好,希望自己能得到一点母爱。

后来他才明白,有些人的心是捂不暖的,因为那些人都没有心。

那个家里唯一让他觉得温暖的只有沈父,可惜沈父早年间战死在了沙场。

当年文书下来的时候,他难过的三天没有吃下饭。

可张氏在人前虽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背地里却暗暗高兴了许久。

因为沈父战死,朝廷给足了抚恤金和田地,让原本一贫如洗的沈家一下子富了起来。

对张氏来说,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今年干旱,张氏更是嫌他家人口太多,过于浪费粮食,于是直接提出分家,把他们一大家子赶了出来。

分家之时,只给了他们几只破碗,和一小袋子稻米。

家里有十几亩的田地,只给他们分了一亩六分。

更别说家里还有什么鸡鸭驴的,他们更是一点都没分到。

要不是里正好心给他们分了一个小院子,恐怕他们一大家都要流落街头。

经过此事,沈正文才真正寒了心,想和张氏划清界限。

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张氏亲生的,不然一个母亲怎能狠心做到如此地步。

“文郎......”

身后传来呼唤,把陷入回忆沼泽中的沈正文拉了出来。

他回头一看,李如兰披着一件短袄走了出来。

沈正文赶紧走过去扶住妻子,“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你身子刚痊愈还是少吹风,快进屋吧。”

李如兰站在原地没有动,反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文郎,不过是一点草料,抢走就抢走吧。当初那么多的刁难我们都忍过来了,这点又算的了什么?来日方长,我们一家子把日子过好了,就是给他们最好的反击。”

轻柔的声音如同一道清泉,抚慰着沈正文的心,让他身上的怒火平息下来。

幸好他走出了自己的原生家庭,幸好他还有这么一个幸福的家,逐渐治愈了他不幸的童年。

也幸好让他们遇到了小念念,所以才有那些上天的恩赐,让妻子的身体逐渐痊愈,保住了这个家。

不过沈正文还是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不会一直这么忍下去。

他为张氏当牛做马那么多年,养育之恩也该还清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