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拔的中年人手指压在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山水画上,冲李爸爸低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你好,我是李林,李木的爸爸。”李爸爸向莫洵自我介绍。

“我是莫洵。”莫洵把桌上的纸卷起来,“苏泽浅的……”他一时卡壳,“他小时候的监护人。”

“你画的?”李林看着那被莫洵卷起来的纸。

莫洵点头:“你们还有事聊吧?我先走一步。”

“没关系,”李林开口阻止,“这两个小家伙是你救上来的,你也听听好了,只要不嫌弃我们是封建迷信就成。”

“怎么会呢。”莫洵笑笑,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大致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李木坐下,问殷商和苏泽浅,“说说你们是怎么从别墅跑到河里的?”

殷商先开口,说了自己的情况。

“殷商放开我后,我就觉得脚下一空,一直往下跌,跌到底后觉得呼吸困难,然后就失去了意识。”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苏泽浅隐瞒了自己看到的画面。

李林沉吟了会儿,缓缓问道:“你跌落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

苏泽浅心里咯噔一下:“我……”他迟疑着,面无表情的人就算心虚外人也看不出,“我……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但是没看清。”

李林追问:“那么你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

苏泽浅沉默了会儿:“一个背对着我的男人。”

李林掀起眼皮看了眼苏泽浅,男人挂着厚重眼袋的一双眼睛精光爆射,苏泽浅差点就想往后退,他明白为什么李林要耷拉着眼睛了,是为了藏锋。

“那个男人,”李林问,“是不是穿着件黑色的袍子,或者说从你的角度看,他浑身漆黑。”

莫洵收拾文房四宝的动作一顿。

苏泽浅:“……是。”他陡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环境也是黑的,我不该看得见他。”

李林的注意力却在莫洵身上:“莫老师对浑身漆黑的男人有印象吗?”

“鬼气入体,人看到的往往是曾经见过的,就像做梦一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我说的情况里‘一日’的周期很长。”李林的问题在解释后就变得不那么突兀了。

莫洵摇摇头:“阿浅小时候应该没见过那样的男人……至少我不知道他见过。”

“我没有见过。”苏泽浅语声急迫。

年轻人的反应太过激烈,在场的人都奇怪的望过去。殷商打圆场:“那个人……让你不舒服?”

苏泽浅板着脸点点头。

“也就是说你们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别墅一下子转移到河里的?”

两人点头。

“莫老师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我的鱼钩拽住了阿浅的衣服。”

李林问了很多问题,看似都和事件相关,却没有主题核心。

谈到最后也没提出什么结论,李林走时说:“那栋房子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去,我不在,你们千万别自己进去,知道吗。”李林颇为严厉的环顾着年轻人们。

“李木跟我回去,小殷你也是。”

殷商立刻回答:“我和泽浅已经定好房间了。”

“跟我回去,”李林带来的不是邀请而是要求,“有人让我带你回去,别让我难做。”

殷商一瞬间脸色极其难看,他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小苏……”李林望向苏泽浅,迟疑着。

“他留在我这里可以么?我会看好他不让他乱跑的。”莫洵适时接口。

“这样当然最好。”

李林带着两个年轻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下苏泽浅和莫洵。

苏泽浅深深吸气,不再压抑情绪,表情也变得难看。

莫洵开口:“阿浅,说实话。”别人看不出苏泽浅的变化,他这个做师父的还能看不出吗?何况苏泽浅现在也没有掩饰的意思。

苏泽浅整个人都是一抖。

莫洵:“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苏泽浅挣扎了会儿,选择说实话,莫洵站在他背后,他也没回头:“我看见了你。”

年轻人背后,莫洵的眼神凝起来:“我是那个黑衣人?”

“不。”苏泽浅喘息着――他不由自主的喘起了粗气,好像说出接下来的话想说出来非常困难,“我看见黑衣人杀了你。”

苏泽浅背后,莫洵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那是整个人都静止了的停顿。一瞬之后,中年人用着一点儿都不严重的语气,不感兴趣的应了声:“哦,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