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销雪霁,裹着狐裘的梁帝一边和荀巍下着棋,一边喝下吴老太医递来的汤药。
吴老太医没想到自己在太医院蹉跎半生,居然还有被梁帝青睐有加的机会。他不知道窦太医哪里得罪了梁帝,梁帝竟然命他去整理医书、编纂医典。
整理古籍这种差事向来是琐碎繁杂而枯燥无味的,而且就算整理完成也讨不到什么赏。
吴老太医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地做生怕惹怒了梁帝,被发配去整理古籍。
荀巍看出了他的心思,在心里嘲讽了一番,面色却是沉静如常。
梁帝道:“荀卿,这一局,朕可又要赢了。”
荀巍:“陛下棋力胜过国手,臣自然不敢比。”
梁帝笑道:“这一局赢不赢都无所谓,朕只要将朝堂这局棋下好了就可以了。”
吴老太医原本在郕王府中做府中的郎中,因为医术精湛而被郕王推荐入宫来。
荀巍装傻道:“陛下,您有何高谋,可否说与臣听听?”
“你啊,做人就是太没有心机了,”梁帝指着棋盘,“你看这一步,你只会如此简单直接地与黑棋相抗,却不去在另一处进行转圜。”
荀巍:“臣脑子不灵光,陛下是聪明人,臣听陛下的就是了。姑母在世之时也曾要臣听从陛下的。”
荀太后并非是太祖的皇后,而是太祖的一个妃子。当年陵王也曾遭到过不公的待遇,当时只有荀氏一人为他澄清,也因此,梁帝将她封为太后。
梁帝回忆起荀太后,心中总是有些愧疚,荀氏是为了澄清他的冤屈而死的,“母亲早逝,荀氏恐怕是这世上唯一无条件对我好的人了。”
荀巍:“姑母说过,她最喜欢陛下,说您打小就比其他皇子聪明。跟着您手下做事,必然能够施展自己的毕生所学。”
梁帝看着他丝毫不似作伪的表情,笑道:“荀卿一直在做地方官,难道就不怪罪朕吗?”
“当初出京为官是臣自己希望的。”荀巍道:“丧妻之痛,令臣无心于朝政。”
梁帝想起女玉衡的那一身绝顶的武功,“朕自然也不会忘却荀卿的家仇,只不过时至今日,女玉衡依旧像是一个谜团,北斗密使府查了多年对此人的讯息依旧是少之又少。若是有一天真的查出女玉衡的身世,朕一定诛其九族为荀卿的发妻报仇。”
荀巍含义不明地笑了笑:“多谢陛下惦念,臣感激涕零!”
梁帝看着荀巍诚恳的样子,他欣慰一笑:“好了,荀卿家,陪朕来下棋吧!如今朕的棋已成势就等有二心者落入朕的瓮中了。”
荀巍笑道:“臣会在暗中尽力辅助太子殿下的。”
梁帝道:“看来,荀卿还是看出了这棋中的奥秘。这皇家太大,有野心的亲人太多,朕的兄弟还不如你和林侯这样的外臣更加令人放心。”
荀巍笑着没有接话。
……
太子监国已有月余,朝中还算安稳。然而,不知何故,太子软弱可欺的传闻却传遍了京城。与之同样沸腾的传言还有陛下卧病不起、在桂离宫养病。
彼时,大哥荀湛已经结束了休沐,回到大理寺继续做他的大理寺少卿。他和荀澍一起暗中查探了此事,但是谣言散播飞速,传言人声鼎沸之时早就已经查不出造谣者是何人。
太子本人倒是不怎么着急,荀澍来见他的时候,他居然在马场骑马玩。
太子见除了自己的贴身侍卫,没有其他人在,于是便又油嘴滑舌起来:“荀师父,别着急嘛!”
荀澍早就习惯了他没事儿就一口一个师父叫着,也见怪不怪了,看他不紧不慢的样子,荀澍脑子里冒出一句俗语:“皇上不急太监急。”
太子道:“父皇确实在桂离宫养病,本殿没什么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不是吗?”
“我可不相信一个皇家培养的储君会没有能力。”荀澍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知我者,莫过于荀师父。”太子严肃道:“我知道这传言是哪里来的,我自有打算。荀师父最近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越级向大理寺报案的人。如果有,就要将该案查得清清楚楚。”
“好。此事我会与大哥一同查。”荀澍道:“臣还有一事要问殿下,殿下为何为吴王试药?那汤药可是剧毒,万一错了,梁国可就失去了储君了。你和吴王并非一起长大,没有什么兄弟之情,就算是一起长大,这宫闱之内的兄弟恐怕也都是纸糊的。”
太子深深地看了荀澍一眼,荀澍竟然有一瞬间怯了,并非这眼神多么凌厉,与之相反,他的眼中满是真诚。
太子忽而笑道:“因为我傻,把你们二人当成至交。”
荀澍觉得有些愧疚,但是该报的仇、该做的事,她不能忘。
太子拿起一把弓箭笑着道:“既然我叫你一声师父,你总要教我点儿什么吧,听说荀师父的箭术还不错,不如来教教本殿?”
荀澍心道:我将毕生所学与心得教给他,就算最后要与之刀剑相向,也会少一些愧疚吧。心念转瞬即逝,荀澍答应道:“好,师父我可是百步穿杨,我必会把我所学都教给你。”
太子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荀师父可不许耍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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