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头,原本坱轧的地面被人数年来走走磨磨,且都磨成了圆滑平整貌,当然,也少不了豁口。

&ep;&ep;人们嫌拿庚泥修补豁口麻烦,索性就用些软黄土和些水抆上,反正石桥豁几个口子也不似木凳一般会活络,总之两腿能行走便可。

&ep;&ep;如今是二月春,青灰色的石地尚有些洳湿,桥堍上的眠柳垂丝交交牙牙,随风而舞,袅袅娜娜的,远远看着当真似一搦儿的纤腰,怪不得自古以来总爱把女人的蛮腰比作柳腰。

&ep;&ep;顾微庭在树下看纤柳随风而起,口占一首诗,诗还没收尾,桥上不合时宜走来了一位浑身是脂膘男子。

&ep;&ep;男子穿一件鼻烟色元领宝马褂,腰上系着梅花香袋,嘴里衔着如拇指般大的吕宋烟,脖下赘肉叁圈儿横着,襟端的扣子都扣不严,肚子像颗圆球,四梢如圆柱,风能潜入的袖口,竟被肥肉所挡。

&ep;&ep;别人是两袖兜风,他则是两袖兜肉,俗话说财发身发,这位大老爷不是大富也有小富了。

&ep;&ep;这座桥有十二级台阶,男子躄步上桥,拾一级石磴就并步掇口气儿,顾微庭没了兴趣吟诗,鼻笑一声,如此肥没忽之人穿衣该则舒坦的,何必非追时款。

&ep;&ep;男子走得十二分吃力,喘气声如牛,额上的筋根根暴了起来。好不容易走完台阶,他嘴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詈词。

&ep;&ep;骂声落,跟声走来一个女子:“段老爷,且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