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步,却无人插嘴。看他要给书盖印,才有人小声问:“专杀,是,是杀楚人?”

&ep;&ep;“杀造反的人。”修釜让他去院中跪着。

&ep;&ep;登基以来,后梁帝只给过两位大臣专杀大权。

&ep;&ep;一位是数月前的息再。息再主灵飞行宫事,受尚方宝剑,有违命持武器、燃灯火、擅闯者,通通可以不报而诛。如今息再已经迁为御史,便由皇帝令不得专杀,收回了权力。

&ep;&ep;剩下一位,就是数年前的修锜。

&ep;&ep;修锜领长沙郡,与领东海郡的桓繁露是楚国的肱股,本来平衡,然而后梁帝特意赐他一道敕书,区别他与桓繁露:“繁露爱楚王,胜过爱我。专杀不给他,只给你。一旦有乱,你可以不报而杀——哦,记得保护楚王。”修锜将敕书贴身收藏。

&ep;&ep;修氏兄弟,一个是太尉,一个有专杀,将自己看成特别的人,也在情理。是故他们虽然聪明,却固执己见,醒悟时,又不愿承认错误。

&ep;&ep;譬如修釜在后夜辗转,终于意识到自己发书,是受公冶千年影响,虽然想要补救,却不明说,而是低声呼唤仆人:“去,追回信使!我盖错印了。”

&ep;&ep;“修公不急,信在我这。”燕王点火烧信。室内只有他的脸清晰。

&ep;&ep;燕风男子,能妖惑人。

&ep;&ep;修釜被他妖惑:“燕王什么时候来了……”

&ep;&ep;燕王走近,抽打他松弛的两腮,让他讲一讲发书的理由。

&ep;&ep;才结束禁闭的燕王,天地间肆意玩乐,来往省中与燕国,一件正经事都没做,凑热闹送走文鸢以后,他又掺和豫靖侯的婚事,近来则喜欢欺负观星待诏,今夜拦下修釜的书信,只因无聊,想要窥探一下朝官。

&ep;&ep;“原来如此,公冶千年这样嚣张,”燕王听着事情原委,要喝滚热的茶,太尉府邸通明,仆人跑去烧水,“修公,你心真大,他有胆量挑衅你,难道不是因为势在必得?要我说,你太温和,是该撤书,改一改内容。要杀!”

&ep;&ep;走廊嗵嗵响,热茶来了。

&ep;&ep;修釜胸口嗵嗵响:“假若反众当中,有一定数量的楚人,那么这些人也杀?”

&ep;&ep;“都杀,一个也别放过,”燕王坐上木案,“太尉比我年长,应该听过皇帝送楚王入楚前的作为,他杀了半数以上楚人,只留弱于十二岁的男女童。被杀的人填山填湖,仍然有余,就连杀人的兵器,都因为数量庞大,难以运出,最终封存在王国某处。”

&ep;&ep;“公冶氏的少子,那样有底气,应该知道兵械所在……不知世事的国师,将真相告诉不知世事的楚人。太尉还不害怕么?被蒙蔽而后清醒的人,或许正烧封油,准备报仇。太尉要写清楚,免得长沙守误会:都杀,甚至可以多杀!宁可错,不能遗。”

&ep;&ep;燕王说得慷慨,又向修釜讨要心甲,当他的面换上:“不然,我就要服甲咯。天下武事由太尉执掌,我却不怎么放心。”

&ep;&ep;公冶千年的嘲弄,不比燕王的嘲弄。

&ep;&ep;修釜屈辱地动笔:“要杀,都杀,一个也不放过。”

&ep;&ep;然而确实有一人特别。

&ep;&ep;写到底,修釜想起那人,又顾虑了:“但是,假若,假若楚王也知道真相。”

&ep;&ep;“王兄一定没事。文鸢亲妹,他都可以笑纳,也不抵触,可见他的胸怀,”燕王一直撩拨修釜,讲到楚王,才吐露自己的心声,“凡是我后梁给他的,他都该收,他已经收了那么多好东西,五郡的阔景,多人的爱戴,神王之美名,还有储君!父皇竟选他做储君,要把后梁交给他?怎会呢,我才是最像父皇的帝子,不能退让——”

&ep;&ep;他捂嘴,示意修釜:“继续写。”

&ep;&ep;修釜写下的这封书信,不久以后,让楚国大难。他也因此被囚禁,和燕王一人一间牢房。

&ep;&ep;“陛下,我出于一片忠心,我怎能算错?”修釜九尺余的身材,趴在铁槛上,猛兽一样。

&ep;&ep;“太尉说得对,如果不杀,等到反贼入省,里应外合,掀翻舆驾,那时就全完了。”燕王在隔壁吃鲊,顺口喊冤。

&ep;&ep;他高兴着:无论如何,楚王完了。

&ep;&ep;燕王胃口好,吃完自己的,又将修釜的饭吃掉,得不到新鲜食物,就捉老鼠,声称要做蜜唧。人不得已,禀告后梁帝:“燕王正在狱中大吃大喝。”

&ep;&ep;“让他。”

&ep;&ep;后梁帝歪在躺椅上。

&ep;&ep;连美人为他捏肩:“燕王被臧夫人关禁闭,大概憋坏了,出来才有些得意忘形。”

&ep;&ep;“要多么忘形,敢设计楚王?”后梁帝抠下连美人坏眼中的绿宝石。

&ep;&ep;连美人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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