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贽派出去找李四娘的人回来了,京城周围并没有她的踪影。她一个异乡女子,也消失得那么干脆,这着实让马大将军想破了头。

后来好不容易抓回来两个婢女,可她们从头到尾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大家都再抢府里值钱的东西,她们也薅了两件瓷瓶,跑回了京城里的家。

“大将军,我就听到有人喊,四娘被劫走啦,等我跑出去,见外面的护院都不见了,以为他们是去追劫匪,再一回头,见大家都在抢屋里的东西,我也就......”

“是啊是啊,我在内院也是听到有人喊被打劫了,大家当时都慌了,一有人说快逃,就都逃了。”

马元贽按捺住狂暴的心,指指她们说:“死远点。”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崔公子在他隔壁有宅子,实属蹊跷。

可到京兆府查了宅子转移登记,才发现他这套宅子早在文宗时期,就已经属于崔氏,至于什么时候到了崔瑾昀的手里,这是家族内部的事,京兆府也无权过问。

反倒是自己手上的房契,当初得来的时候,想做个密所,所以未到官方登记,现在竟成了废纸。

长安城里的初秋,就在马元贽失财的痛苦,和靖怀太子隆重的葬礼中,变得干燥炽热,仿佛将最后的暑气,都发泄在今年的“秋老虎”上。

到了宫中冰井,最后一次出冰的日子。

天朝富贵人家没有不打冰井的,离地四、五尺深,长三丈三,宽丈八,宫井、府第井皆为此规格。

大明宫里就有东、西两处冰井,分在含冰殿与含凉殿旁边,藏冰分供外殿、内殿、嫔妃及宫人,同时也是两殿凉气的来源。

处暑是最后一次开井出冰,小寒前后,则开井藏冰。

这天,几个冰井口,早早就有宫女来排队,因为最后一次的冰,成块的已经不多。来得晚的,往往领到的就只是碎冰,同是存在冰鉴里,碎冰更容易化。

“白英,你可来的真早,你们承欢殿离紫宸殿近,还怕缺了冰?”

“这天太热,明明立秋了,还像夏天一样。承欢殿小,大家都挤一块,没有你们住得宽敞,冰总得给我们多些吧?”

各殿的宫女们平时很少凑在一块,这下有了光明正大聊天的机会,大家那颗八卦的心,都恨不得长出翅膀,在秋日阳光下拼命扑腾。

“冰井使、冰井覆使到。”

冰井使是位老宦官,当初圣上还是光王的时候,经常在宫里遭受武宗的嘲弄,有次,他差点被武宗埋在雪地里冻死,就是这位董公公经过救了他。

圣上封他为冰井使,就是出于对他的极度信任。

冰无论是化水、还是碾做碎冰,那都是入口的食物,就算是用来冰镇水果,也算是和食物亲密接触。

董公公后面跟着的是位女官,她一路低着头,抱着一本记录用的册子。

“李覆使,开井吧。”

那女官从怀里掏出两把钥匙,用其中的一把,和董公公手里的一把,共同打开了冰晶的门。里面的寒气扑面而来,董公公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董主管,冰井里太冷了,您又外感未愈,我带两人进去,您在外面点数就行。”李覆使关心的说。

她声音软软的很好听,人也长得清秀,举手投足很有大家闺秀的韵味。只是他们司农司很少在西苑露面,大家跟她都不熟。

“嗯。你们进去吧。先发整块的,再发碎冰。”董敬点头道,他看看手中的册子,又看看排在第一个的白英,扯长了声音叫到:

“放冰----第一位,承欢殿----中冰一块!”

白英连忙向队伍外候着的小内侍招手,他俩赶紧抬着个冰鉴过来,中冰也就是长宽高为一尺三的冰块,放在冰鉴里还略显得高一些。

李覆使听清后,便带着两个掌事进去抬冰。不一会他们出来,将一块微微泛蓝的冰块放在承欢殿的冰鉴里。

“哇!最后一次了,居然还有蓝田冰。白英,你们赚到了。”排在前面的几位宫女都低声窃喜起来。

白英当然很高兴,向董公公和李覆使行了礼,在大家的注目中骄傲的走了。刚走出人群,她就看到了公主和木蓝。

“公主,咱们是第一个,得的还是蓝田冰呢。”白英赶紧上去邀功。

要知道各地来的贡冰不少,京畿道的蓝田冰,水质最好,他们的冰农户籍世代相传,就因为他们的手艺特别好,能采到纯净的冰。

公主正在看冰鉴里的冰,忽然听到人群里一阵喧闹,她示意白英先回去,自己带着木蓝挤了进去。

“董主管,怎么回事?”

见是万寿公主,大家赶紧行礼,董敬擦了把汗道:

“回殿下,刚才我们要把最后一块蓝田冰,发放给排在第二的仙居殿,可内侍别省却说,马大将军交代,一定要领蓝田冰。仙居殿不依,这才吵起来。”

仙居殿?公主暗暗好笑,吴昭仪真是不嫌事多。

旁边站着的李覆使认真说到:

“蓝田冰主要是做冰饮,马大将军一向不爱冰饮,你们的冰主要是消暑以及冰水浴,这样,还不如用渭南的冰,他们的冰是大冰,你们也好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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