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拜托了。”

医生没说话,点了点头。他想起差不多五年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我想活着,忘记她就好了。”

从此坟前每年种一回玫瑰,他像是去探望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人,似乎真的忘了。

可是现在又算怎么回事呢?

*

两种往生相斗,他看见了最初的自己。

六月阳光明媚,他抱着一具尸体。远处是无尽的海,他给女尸做了一只草编的蚂蚱,放在她的掌心。

她长睫敛着,无知无觉。

裴川说:“所以你现在,依然没有喜欢我。”

“裴先生?不,我不是裴先生。久了你可能都忘记了我的名字,我叫裴川。”

“瑶瑶,这世上我最爱你。”他笑了笑,“尽管你并不知道。”

他坐在轮椅上,又用清晨的花儿为她编织一顶花冠,她长发柔软,如果不是身体已经灰败,会十分美丽。

裴川一天没吃饭,陪着她在小岛上坐到黄昏来临。

他愉快地道:“今天的落日也看完了,我们该回家了。”

他倾身将她抱起来,忽略女尸上出现的气味。他推着轮椅往“家”的地方走。

“以后我在这里为你建一座庄园,种满鲜花,每天都陪你看日出日落。”

“你说什么?抱歉,今天没有看到日出?是我不好,给你穿衣服晚了一些。”

到了傍晚,裴川做好饭,外面草丛里有虫鸣声,大海冲击着海滩。他替怀里的贝瑶拆了亲自编上去的鞭子。

“吃饭吧。”

吃完饭,他洗完了碗,又烧水用木桶帮她洗澡。

他抿抿唇,依旧蒙住双眼。

“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我不会冒犯你。”

然而花朵的香依然抵不过夏季里尸体的味道。

她已经慢慢腐烂了,他喉咙涌上一股腥气。

他睁着眼睛没有睡觉,怀里躺着她。

“我考虑不周,岛上没有准备香水,明天我会多给你摘一些花儿,就会很香了。”

然而这个夏天,她的身体到底是比花儿凋零得更快。

他一天天看着红粉变枯骨。

在夏季的一个雨天,他亲自把她埋葬。裴川知道她死了,他没疯,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只有一点点,一点儿难过。

他咳出了血,大雨打湿他的衣服,他撒上最后一抔土。

“我有些恨你。”他静静地说,“我有时候会想,这辈子凭什么呢,我从年少喜欢你到现在。你看不到,听不到,我没有牵过你的手,没有吻过你的唇。但是你死了,我成了这幅样子。你没有一天喜欢过我,施舍的东西也并不多,却占据了我的一辈子。”

“这太不公平了,然而我也知道,这世上,有许多像我这样的人。我们怪不了你们这样的人,自己把心献出去,别人不肯接受罢了。”裴川抚摸着墓碑上的“妻”字,语调分外淡,“你别想我为你发疯,我清醒着,你也别觉得我活不下去,我没有那么孬。被斩断小腿的时候,我都活下来了,如今无病无痛,我会活得更好。”

“只不过。”他顿了顿,“爱一个人太辛苦了,如果你出现,我一定不会爱上你了。我也不会对你那么好,我这几年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是个没有良心的小坏蛋。”

这场雨下完的时候,他让医生给他植入了往生。

真是神奇的东西啊,往生融入骨血,心里立即空得要命,他记得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却屏蔽了一切感情。

裴川摸摸心口,这样挺好的,贝瑶小姐。

他做回了他的Satan。

往生组织一年年强大,他最孤独的时候,来年六月又下起了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到这片岛屿开始种玫瑰。

其实没那么爱她了,他心想。

玫瑰的荆棘扎了手,他并没有任何波澜。

Satan看着墓碑上的字,她也不过是一位特别的故人而已。生前不属于他,死后没法离开他。

也不知道这位“故人”顶着裴姓入葬,会不会觉得难堪屈辱。

他有时候甚至想不起她的模样,几次犹豫着想让人改改这墓碑上的字,然而张了张嘴,又觉得心里堵得慌,干脆没有再提。

那时候裴川25岁,他觉得幸好她没有遇见25岁的自己,少年时一腔无畏的付出和默默守护,如今的Satan再不可能做到了。

他自私虚伪,并且再也不会喜欢这样一个简单快乐的小姑娘。

这位故人,除了长得过分好看,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25岁的六月,他说:“明年,我会找个贤惠的女人结婚生孩子,然后我一定帮你把墓碑上的字抹去。”

可是26岁这年六月,他手握玫瑰,有些恼怒生气,语气冷淡道:“明年就会把你忘记了,我真想不通,以前怎么会喜欢你,这些年仔细想想,高琼都不比你差。”

孤零零的岛屿,花海无人。他刻薄尖锐极了:“甚至没人会像你这样不识好,即便我没有植入往生,现在也肯定对你厌烦了。”

娇滴滴的姑娘,有什么好的呢?重话不敢说一句,做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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