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烛光轻轻摇曳,照映得卫伯玉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但他气势不减反增,稍稍整理衣冠后,摇头道:
“太子所言,此法同样是拿我大靖与道门为赌注,只不过属于慢刀子炖肉罢了,伯玉不敢苟同。
一来,我大靖等不了那么久,我大靖国不是修道门派,大靖国子民更不是修道人,一百年太长,我们只争朝夕;二来,若依殿下所言,布局洲外更是万万不可,殿下岂不闻‘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冷哼道:“至于殿下所言的千千万万道门信徒更是可笑,追名逐利之辈岂会真正为道门殉死?
一旦上层倾覆,彼等必会树倒猢狲散,届时还不是我大靖砧板上鱼肉,任我宰割!”
这人怎么就循死理、钻角尖呢,夏侯淳深吸口气后,沉声道:
“不管如何,我大靖无法对抗道门是事实,毕其功于一役更是不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才是正理!”
卫伯玉抿了抿嘴,固执地道:“妥协一次,便会妥协无数次;弯腰一次,便再也直不起来了。”
他眼神冷厉,一字一句地道:“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与卫伯玉争论不休,并不是夏侯淳的目的,他过来一则是代他老子向朝中某些王臣传递讯息:咱们的陛下并未真正妥协。
你们唯有留此有用之身,方可以待将来。
临走之前,夏侯淳言道:“卫侍郎放心,卫府一干人等并无大碍。”
卫伯玉沉默片刻后,涩声道:“我卫氏能为国谏死,自是卫氏荣幸。”
他其实不怪夏侯淳父子,因为他知道真正杀他的实乃那些道奴。
走出天牢,天色蒙蒙亮,身后何笥对着两位侍郎温声道:“太子可要用膳?部衙略备糕点少许,想来必合太子胃口。”
北人南相的夏侯淳摇头道:“把那些糕点分给卫府的孩子吧。”
何笥神色一滞,尴尬笑道:“太子,这不好吧,毕竟是罪臣家属。”
夏侯淳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直视何笥,一字一句地道:“卫侍郎一日未被定罪处死,他便仍是我大靖吏部侍郎!
何况依照靖律,即便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只要其亲属未曾参与,便不可牵连其中,这些东西,难道刑部不知道么?”
何笥连唾面自干的本事都有,岂会怕太子斥责,只是轻描淡写地道:“陛下有旨,查抄卫府罪证,现在刑部尚还不知彼等是否参与,只能先看押起来。”
他目光一动,对着夏侯淳幽幽言道:“殿下想替卫府那些妇孺求情,没错,但您求错人了。”
其背后包佑正眼神一跳,这话明显有挑拨离间、分化夏侯淳父子的嫌疑啊。
夏侯淳深深地看了眼何笥后,便甩袖离去,而今泥沙俱下,分不清谁好谁坏,即便是他也不知究竟谁是皇党、谁是道门爪牙。
见太子愤然离去,何笥便摆手道:“将那些糕点都处理吧,免得被人揪住小辫子。”
竹承钩轻轻点头,本就不抱希望建功,也就没什么失望。
倒是包佑正心脏都为之一窒,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问道:“那糕点怎么了?”
何笥直接背手离去,竹承钩瞥了他一眼,冷笑不语。
怎么了?‘太子借奉旨探监之机,私会刑部三位大员,受其贿赂,以便为罪臣卫伯玉减罪免死’这个罪名咋样?
只要给那些御史们闻口腥味儿,他们能把你骨髓都给吸出来。
刑部大牢外,战战兢兢等候的刘文珍一看太子出来,心肝都为之下松了几分,眼泪吧啦地哽咽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唉,您终于出来了!”
“可担心死奴婢了!”
“您要是有个万一,奴婢这条小命可就没了啊。”
倒是夏侯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是比较在乎自己的命呢,还是本宫的命呢?”
刘文珍言辞凿凿地道:“殿下乃千金之躯,岂是奴婢这等贱命所能比的,若有一二机会,奴婢愿为殿下效死尽忠,以照奴婢腹内的忠肝义胆!”
夏侯淳指着对方笑道:“你这老货,油腔滑调,圆溜的很呐。”
随即他回头看了眼牌匾上‘刑部’二字,在朝霞的照耀下,有些刺眼夺目。
他心中一叹,暗道卫侍郎,对不住了。
随即便挥手道:“摆驾,回宫。”
这次前来刑部大牢却是把仪仗拉来了,壮壮威风嘛。
刘文珍当即吆喝道:“太子殿下鸾驾回宫,闲者避让!”
回宫后,获悉皇帝在麒麟殿,夏侯淳心中一凛,那里供奉着先帝时期的功臣画像,更有先帝的灵位墓匾。
看来今日朝堂斩首失利,让自家老子有些心灰意冷啊。
他想了想后,对着刘文珍吩咐道:“回寝殿去将本宫那块宝玉取来”。
刘文珍应声而去,疾步快走。
俄而,行至麒麟殿外,却早有两位少年跪候。
他们正是夏侯淳的两位弟弟,不过却是两位嫔妃所生。
夏侯淳微微眯眼,跃过两位兄弟后,对着守门的那位老太监低声问道:“父皇他进去多久了?”
老太监是靖帝的大伴,也是先帝留下的‘镇国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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