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夹出的细长甬道上头正走着一个内侍监,只这人身量瞧着倒甚是娇小,却长着一张老相的脸,也是难怪,能去了家伙事儿送入宫来的又有几个是吃得上饭的?

&ep;&ep;这人转挑了宫墙摞下的荫头处走,晒不着日头,时不时抬头瞧天色,许是赶辰点,步履匆匆。

&ep;&ep;待至地处偏僻的冷宫,左右一瞧无旁人,便嚯开一条门缝,随即钻入,院内已久无人打扫,杂草丛生,入眼便是一片荒芜与萧条。这人也不乱瞧,只往内院的凉亭去。

&ep;&ep;远远望去,凉亭内正立身站着一男子,眉清目朗、光风霁月。

&ep;&ep;内侍监唇角一勾,只这般俏皮的表情在这样一张甚是老相的脸上显得尤为诡秘,随即上前,于亭前双手抱胸,摇头晃脑装腔作势得沉声道,“这是哪家的郎君,宫门快要下钥了却还在这处?”

&ep;&ep;亭内的男子闻言,轻声一笑,继而回转过身,倒没有半点惊慌失措,只信步下了凉亭,抬指向那内侍监的额面轻轻一弹,“自然是等你呀。”

&ep;&ep;只听得“哎哟”一声,竟是女子的娇嗔。

&ep;&ep;原这贴了面皮易了容貌还会些口技之人便是当今皇后的侄女贺瑶清,另一人是当朝内阁首辅的家臣蔺璟。

&ep;&ep;贺瑶清随即蹙了眉头抬手抚住额,倒似是要哭出来一般,一旁的蔺璟随即慌了神,忙拉下她的手要瞧来,“可是弄疼了你?怪我,下手也没个轻重的。”

&ep;&ep;青葱一般的玉指细腻柔软,落在手里头好似柔荑。

&ep;&ep;贺瑶清吃吃得笑出声来,“我骗你的。”秋水剪瞳的一双眉眼弯弯,眼睑微敛,“我学得不好么,怎的教你一下便认了出来?”

&ep;&ep;蔺璟轻叹摇了摇头,“哪家内侍监会唤男子郎君的?”

&ep;&ep;贺瑶清恍然大悟,一垂眸,便瞧见自己一双手还在蔺璟手中握着,倏地面热,忙抽了回来,若不是有一张面皮盖着,下来已然面庞绯红。

&ep;&ep;“我教给你的话,可有说给圣上听么?”

&ep;&ep;贺瑶清颔首,盈盈一笑,“今日刚巧圣上去用午膳,我便照着你教的说了,一字不差。”

&ep;&ep;说罢,瑟缩了肩头小吐香舌,贺瑶清菱唇微启,“知舟……”

&ep;&ep;蔺璟随即颔首,眉眼微动,原想在贺瑶清的脑袋上拍上一拍,可心下恍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错觉来……

&ep;&ep;好似他许久不曾抱过她,亦不曾嗅见她颈间的馥郁芬芳。

&ep;&ep;在抬手的瞬间,他改了主意,随即伸长手臂,想要揽她入怀中……

&ep;&ep;可梦里画风一转,才刚还是叶落潺潺假山凉亭,眨眼便是庭院深深的大院。

&ep;&ep;瑶清还在,可她却不知怎的了,莲步纤纤往后退去,教他抱了个空。

&ep;&ep;蔺璟胸腔微微一紧,“瑶清……”

&ep;&ep;可她却不应,只唇角隐隐下沉,好似有万般委屈郁结于心头,“知舟啊……你怎的不来瞧我?”

&ep;&ep;蔺璟随即支吾着想要寻些理由来,“瑶清……我……”

&ep;&ep;“先头说与我的,都不作数了么?”

&ep;&ep;蔺璟倏地心慌意乱,他想要驳来,告诉她,作数的!

&ep;&ep;可他的唇口好似被人捂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他急得额上皆是汗。

&ep;&ep;贺瑶清只泪眼婆娑地摇了摇头,不住地后退好似再不肯信他,口中呢喃,“知舟……何以骗我呢……”

&ep;&ep;蔺璟怕是已然要疯了,他说不出话来,只得慌乱地摇着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唇瓣无声地开合,他想要拉住她,不,他想抱住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妄图告诉她——

&ep;&ep;统统作数的,再信他一回罢……

&ep;&ep;——

&ep;&ep;蔺璟于噩梦中豁然醒来,内衫已然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额面还有豆大的汗珠滴落。

&ep;&ep;多年来总是噩梦缠身,先头每每她肯入梦来时,梦里皆是面目狰狞的魑魅魍魉,他眼睁睁地瞧着那些牛鬼蛇神将贺瑶清架走,却只能安坐待毙束手无策而至惊醒。

&ep;&ep;因为他知晓,那些个茹毛饮血的魑魅魍魉不是旁人,就是他自己。

&ep;&ep;今日这样的梦却还是头一回,亦是他自数月前重回这个世界后,她头一回入梦来。

&ep;&ep;他想不起已多少年不曾听她柔声唤他,“知舟……”

&ep;&ep;这原是在梦里都不敢肖想的。

&ep;&ep;晦暗无明的屋内不曾点烛火,蔺璟有些怔神,恍惚间想起从前。

&ep;&ep;易容和口技皆是他一手教给她的,皆是为了便于在宫里头相见,她初初学得并不好,可她也知晓,二人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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