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 第6节 (2/4)
难说。他身为太子,还有退路。可苏瀛原本以寒门之姿,位居荆州分陕之要,已属勉强,再受重创,天下之腹只会尽入门阀之手。
&ep;&ep;元澈呼吸已变得比先前急促,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压住内心屠城、以及杀掉陆振夫妇的欲望。
&ep;&ep;双方正僵持着,有斥候来报,南方忽来数万部众,似是各个江东门阀的部曲私兵。现下已有一队魏军士兵前去探查,对方似乎没有敌意,如今已停在五里之外,吴兴沈氏派了嫡长子沈彦之来,想与殿下面谈。
&ep;&ep;元澈看了看陆振,见他神态自若,于是对斥候道:“那便让他入帐。”
&ep;&ep;沈彦之骑马而来,却非戎装,而是一领青色襕衫,儒生模样。待入帐内,沈彦之先与元澈见礼,在看到站在元澈身后的旧主时,微笑颔首。他生得如玉宇无尘一般白净,眉眼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
&ep;&ep;和与元澈见礼时的恭谨慎重不同,这一颔首且略显谦恭的微笑,几乎让人忘记几天前的江东豪族们,是如何审时度势、另择良枝的。
&ep;&ep;而在面对新主与旧主之间的从容超然,既需要完美的伪装,亦需要绝对的实力。而沈家在吴地是绝对的豪族头马,首屈一指。
&ep;&ep;沈彦之道:“江东各族已恭候殿下仪驾多时,各领部曲,总共三万五千人,为殿下助威。”
&ep;&ep;元澈听沈彦之这番话,若非看透了这帮门阀世家的嘴脸,只怕也要以为这帮地头蛇要箪食瓢饮,喜迎王师了。元澈亦报以谦和的微笑:“孤奔袭千里,初来扬州,便劳师兴动,心中实在愧疚。”
&ep;&ep;虽然听出是对方是出于礼貌所说,但沈彦之听完仍然心中暗喜。先前各家派人送去大量钱帛,却未收到太子的任何回应,心中不乏忐忑。如今看来,这位大魏太子对于吴地本土世族不仅并无恶意,反而有着可以坐下来谈的可能。
&ep;&ep;于是道:“殿下凤临,郡中乡民俱感荣耀,唯恐投报无门,怎敢担得殿下劳师兴动四字。此次前来,其实各家皆有求于殿下,还请殿下允准。”
&ep;&ep;元澈点头道:“沈郎但言无妨。”
&ep;&ep;沈彦之先是一拜,而后道:“江东各族均有子弟从军,如今皆被困于石头城内。然而陆归一向刚强,一时间不能拨云见日,脱出迷雾,只会徒惹殿下不快。若他执意死守,这些江东子弟只怕要以血祭,不仅如此只怕吴王与夫人也会命丧于此。”
&ep;&ep;江东世家极重宗族,虽然在地缘上彼此多有争锋,但政治网络上盘根错节。你家的嫡子娶了我家的闺女,我家的侄子在贵郡任职。至于侍奉皇室、任职中枢的更不在少数,此役光在台城就俘获三个出品吴兴沈氏的两千石。
&ep;&ep;此时,在陆归营下任职的江东豪族子弟,必然不在少数。陆归的死活世家们不会管,但若放任让自家人折在里头一块死,各个族长长房将会毫无威信可言,对于各个家族亦是一记重创。
&ep;&ep;这一次江东豪族集齐三万余人前来石头城下,说是为他元澈助威,其实就是武力逼迫。大魏太子三万军队攻城尚要斟酌,两大魏国军阀隔岸观火坐地起价,这三万人如果和石头城里的陆归里应外合,大魏太子即刻尸首无存。而且此时此刻,吴王陆振是在外面的,混乱之中,魏军未必能将其控制住。且江东豪族也未必会在乎陆振的生死,如果元澈不能许诺不屠城、对江东子弟从宽处理,那么牺牲一个老吴王来换族人的性命,也没有什么道德上的压力。如此一来,元澈自己似乎才是最输不起的那个,他只有一个选择。
&ep;&ep;不过江东豪族既然选择坐下来谈,那么显然是不愿看到兵戎相向的局面。即便是杀掉魏国太子换出宗族子弟,他们还是要面对剩下的魏军铁骑,以及魏国不惜一切代价血屠江南的最后清算。
&ep;&ep;虽然内心对这些门阀的嘴脸恨之入骨,元澈依旧淡淡一笑:“请沈郎放心,不管是吴王与夫人还是江东子弟,今日不会血祭石头城下。不过依此看,沈郎似乎对旧主颇为顾念啊。”
&ep;&ep;然而这一句话似乎并未刺到沈彦之,只见他敛衽微笑,目光柔和,两片薄唇有如刀削:“殿下,我吴兴沈氏虽出身南夷之地,却也以经术传家,是孔孟教化内的人,怎不知君臣纲常、父子伦理。但无论是君是臣,江东子弟,皆我兄弟,自不忍视其死而旁观。若因此以新君见疏,吾辈宁愿不求富贵,但求兄弟姊妹平安团圆。”
&ep;&ep;好一张利嘴,元澈不禁打量起眼前这位沈彦之。自不忍视其死而旁观。相比于江东宗族沆瀣一气,如今两位站干岸儿、出身于魏国门阀的悍将,似乎更加的面目可憎。这句话实在颇具讽刺之意、劝诫之意,乃至于威胁之意。
&ep;&ep;“沈郎高义。”元澈十分心口不一地击掌而赞,“那便请沈郎率部曲列阵于石头城南门,共向陆归发难。孤也会书信一封,命人射箭于城上,告知江东子弟,令其心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