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面对显然精心准备过的说辞,陆昭冷笑道:“虞士机,我弟弟所剩的尸体可并不在你手中。你怎知他是背部中箭?你若再不说实话,休怪我不顾这些年你与父亲的君臣情分。”说完,执剑欲刺。

&ep;&ep;虞衡听罢此时已有些心虚,但思前想后,仍是一口咬定:“陆衍确实是阵斩而死。只是方才郡主怀疑在下以暗箭射杀,所以在下才想着郡主大概是发现了其背部有箭伤,故有此语。”

&ep;&ep;虞衡一说完,元澈心中只觉不妙。

&ep;&ep;陆昭在竹林堂待了那么些天,她又是极谨慎果断的人,若无真实证据,不敢如此定论。果然陆昭道:“是么。若如此那便让大家看看陆衍脖子上的伤口,与身上的箭伤。”

&ep;&ep;此时,棺木尚未钉上,陆衍虽已装裹入棺,但若强行察看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ep;&ep;陆昭走到棺木旁,道:“他脖子上刀口极不规整,刀口纷杂,所受近乎数十刀。我倒要问问虞将军,哪个阵斩是斩数十刀。报功的人之所以斩那么多刀,是因为陆衍早先于此被杀了,尸身早已僵硬,他为了取头颅报军功,才砍了这许多刀。”

&ep;&ep;此时,席上的武官已经能隐约推断出当时是怎样一番情景,而这样一番情景对于眼前的这个二臣,以及太子,乃至于远在长安的皇帝,意味着怎样的一桩罪恶。

&ep;&ep;虞衡此时早已浑身瘫软。

&ep;&ep;“贱人!”刀锋一挑,头冠乃至束发的铜簪应声而落。众人忙不迭地退后,回过神后定睛一看,虞衡已是披头散发,状极狼狈。继而,观者大多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无论是魏国人还是吴国人,显然对一个叛臣无甚好感。

&ep;&ep;似是体会到了眼前之人的怒意,苏瀛再度发声:“郡主何故执意如此,如今虞衡说到底也是太子的私臣,即便他真杀了陆衍,也是武将职责所在。若贸然将虞衡杀刮,郡主置太子殿下于何地?又置全族于何地?”

&ep;&ep;陆昭本想只解决掉虞衡一人即可,只要他不任扬州大铨选,江东本土的安稳以及自家利益便可有所保证。但如今见这个未来执掌荆扬的单车刺史自己把头递过来,索性让他和虞衡一起臭在一块。

&ep;&ep;于是陆昭收刀,道:“好,难得太子殿下也在,详刑证供也好,严刑拷打也罢,便在此处问个清楚,左右是两个两千石的朝廷栋梁,看看到底谁是谁的私臣。只是都督莫要忘了,长安虽远,亦有皇帝垂拱,皇帝之上,还有无量净天。”

&ep;&ep;此时站在一旁的王谧发现事态已趋于失控,论辩才,虞、苏二人加起来也不顶陆昭一个,再任由几人吵下去,只怕连太子都要折进去。因此王谧决定插手了。

&ep;&ep;“殿下可否容臣说一句。”

&ep;&ep;元澈点头,唤了王谧的表字道:“子静但说无妨。”

&ep;&ep;王谧先施了一礼,然后道:“两军交战,刀剑无情,陆衍小郎君命丧箭下,的确令人惋惜。只是虞将军要慎言,将军虽是投诚大魏,与殿下通信。但前有魏吴两国淮水之盟,依臣对殿下的了解,殿下是不会命令戕害吴国皇室的。虞将军口口声声称与殿下有书信来往,殿下可没有在书信中下达取陆衍性命的命令吧。”

&ep;&ep;说完又对苏瀛道,“你身兼荆扬之重,又得太子信重,所言所行更要深思熟虑。所谓武将的职责不仅仅是战场拼杀,攻城略地。护国之疆土,守国之信誉,你我皆应有所担当。”

&ep;&ep;见此二人已低头不言,王谧便走到陆昭身边,将她拉至离虞衡稍远的地方,然后压低声音劝慰:“殿下素来爱重郡主,断不会有偏袒回护虞衡之意。这大殓之礼还是太子殿下命人操持的,若真让虞衡血溅当场,郡主打算如何收场?”见陆昭仍杀意腾腾,王谧又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先前殿下曾托我王家言及女侍中一事,你我两家俱为一体,断无不助之理。”

&ep;&ep;陆昭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并不知女侍中所谓何事。然而她也没有深究,对王谧的语气也十分平静:“我不疑殿下,亦不疑公。此乃私仇,我自一人当之,只问虞衡,绝不罪衍于人。”

&ep;&ep;元澈看向了陆昭。看到她面对两人激语,眼中却丝毫没有不信任的神色,心中仿佛有一颗石头落了地。在今日之前,他还坚持着保虞衡出任大铨选之位,但时至今日他却发现陆昭对于自己的信任更令他牵心。

&ep;&ep;他忽然觉得让一个与陆昭有血亲之仇的人坐在这个位子上,虽然符合国家利益,但却有些不近人情。更何况陆昭当时把唯一知道陆衍死因的人证也交给了自己,这是摆明着不想波及到朝中,令皇室难堪,最后选择自执白刃,乃至于用与尔俱亡的手段来处理虞衡。其实其他人当大铨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没有虞衡效果好。但只要陆昭还相信他,在这件事上他可以不那么坚持。

&ep;&ep;不过她手执长刀的姿态,当真如晴雪生光,芒角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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