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p;&ep;他看到她年轻、漂亮的脸，泪水满面，咬着嘴唇颤抖不已。
&ep;&ep;他不想死。陈权想。
&ep;&ep;但生命流逝得太快了，他徒劳无功地望着，根本来不及阻止，一瞬间失去力气，同时也失去知觉，甚至连看也看不清。
&ep;&ep;只觉得茫茫的天地里一个阿为捧着他的脸，悲伤得不能自己，陡然拿出匕首，割开她的手腕。
&ep;&ep;天地也变了颜色，乌泱泱的一片，似青似紫，似曲似直，乾坤旋转。
&ep;&ep;阿为的手落在他的躯体之上。
&ep;&ep;触感温柔，带着液体黏腻地滑动，急写什么咒语。
&ep;&ep;雷声乍响。
&ep;&ep;陈权闭着眼睛，却不知怎的，满眼尽是云层里佛光普照的景象。
&ep;&ep;一尊金色的佛像从天空中轰隆着落下，它把阿为的半边身体压入土里，可她的手还在继续写。
&ep;&ep;食指带着血滑过陈权的身体，符咒自上而下，徒然间佛像的手舞动，残影握住了阿为的手。
&ep;&ep;“停下……阿为……”
&ep;&ep;苍老的声音从极远又极近的地方传来，迭音邈远，回声震荡不休。
&ep;&ep;阿为挣开，落下最后一笔。
&ep;&ep;陈权睁开眼睛。
&ep;&ep;世界依然是旋转的。
&ep;&ep;陈权站在原地，乾坤颠倒，不知道哪里是前，哪里是后。
&ep;&ep;他看到阿为一袭白色的长袍。
&ep;&ep;皮肤如雪，她闭着眼睛，口中有念经声轻响，让陈权觉得安宁。
&ep;&ep;然后有人走进了黑暗之间。
&ep;&ep;仿佛哑剧的舞台，灯光亮起，照见阿为周身叁尺外的圈，那个男人突然显身。
&ep;&ep;四十岁中年，中国人面貌，拿着酒瓶歪斜，陈权看到他的脸，身体骤然僵硬。
&ep;&ep;他看到他撞到阿为身上，拿手放在她的肩膀之上，举起了碎裂的酒瓶。
&ep;&ep;“阿为！”
&ep;&ep;陈权开口叫他，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的动作。
&ep;&ep;他将断裂的酒瓶刺向阿为的胸口。
&ep;&ep;人影飘摇似摇摆不定的火，烧成橙黄到发黑的光，燃在阿为的皮肤上。
&ep;&ep;皮肤开裂的声音响动在陈权耳边。
&ep;&ep;烧灼，起泡，破裂，焦黑后长出肉芽，再一次烂成模糊的血肉。
&ep;&ep;这是陈权杀死的第一个人。
&ep;&ep;十叁岁，没有钱买吃的，他躲在草丛里等路边的醉鬼，想要抢走他们的钱袋。
&ep;&ep;第一次还算顺利，第二次陷入麻烦，对方人多，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第叁次男人大叫，眼看着就要招来同伴，陈权用酒瓶捅进他的腹中。
&ep;&ep;那个男人死在陈权面前。
&ep;&ep;他杀了人，手足无措，转身遇到谢安，谢安给了他一个工作。
&ep;&ep;他让他帮忙照看食馆的生意。
&ep;&ep;高价的黑店，当客人想反驳或者闹事，陈权就需要站出身来。有些时候，他也需要杀人。
&ep;&ep;事实上每一次他从侧门走到餐厅的时候，都带着真正想要杀人的眼神，有些人看得出来，害怕了，老实给钱，有些人没看出来。
&ep;&ep;他就真的杀了他们。
&ep;&ep;他杀死第二个、第叁个人。
&ep;&ep;再后来谢安做大，开始贩毒，陈权做马仔，一面找散客赚点零钱，一面处理谢安不干的脏事。
&ep;&ep;他杀过太多人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用枪，用刀，用斧头，用绳子。
&ep;&ep;他看到憧憧的人影围着阿为转圈，有人拿刀捅她，有人开枪，有人用保鲜膜裹住她的口鼻，有人拿斧头砍下她的头颅。
&ep;&ep;那么漂亮的脸和身体分离，紧接着被她扶回原处，在火里烧得焦黑，溅血，肉块四散。
&ep;&ep;天慢慢亮了起来。
&ep;&ep;周遭的环境有了补光，显露出被遮掩的真容，他们重新回到大其力的纹身店，一个阿为坐在纹身台上，她正在给老板展示手心的纹身。
&ep;&ep;“要洗掉这么多吗？”老板问她。
&ep;&ep;“不是的”，阿为摇头，她指了指手腕一小块，在黑色的经文中间，纹了个血红的“权”字。
&ep;&ep;她身边还有另一个阿为。
&ep;&ep;符文涨了全身，遍布四肢躯干，在脖颈之间停下，尚未蔓延到下巴。她浑身血淋淋，没有一块好肉，但念经的表情淡淡，面容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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