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瞥了名濑一眼,慢而刻意,让名濑得知自己如何被鄙视。

&ep;&ep;“非要说挣钱为了幸福,为了家人什么的,总觉得不该这样。”老医生叹了口气,“这个观念,这个方法,这个结果,是谁的不对呢。”

&ep;&ep;医生开处方,留下医嘱回车上等。

&ep;&ep;名濑赖着不走,富酬照旧躺下来,漫无目的地翻着书。

&ep;&ep;“把药吃了。”

&ep;&ep;没听他回音,名濑把药放他翻开的书缝里,水杯放他手边,又说。

&ep;&ep;“你病恹恹的更能引起我兴致。”

&ep;&ep;“……”

&ep;&ep;富酬摸索书页的手差点把药片撒了。

&ep;&ep;“你什么时候再婚?”

&ep;&ep;“怎么突然问这个。”

&ep;&ep;“我很乐意帮你把关,务必帮你再缔造一段悲催婚姻。”

&ep;&ep;“那就拜托你了。说不定墨菲定律能让你帮我找到对的人,跟你不一样,我还是渴望幸福的。”

&ep;&ep;“你说我不想幸福,”富酬冷冷回道,“没错,我幸福的时候是发梦、酗酒、敛财、踩人尸上位。”

&ep;&ep;“那不算。”

&ep;&ep;“人们都会在经历这些事的时候感到陶醉,个人的幸福本就污秽残酷。”

&ep;&ep;名濑一时无话。

&ep;&ep;“你还说我恋父,提醒了我。”

&ep;&ep;之前富酬一直在整理记忆。

&ep;&ep;“当时他眼皮凹进眼眶里,脸痛苦的扭曲,时不时抽搐,只剩一口气,吊着不死,我拿他脖子上的挂坠,本要给他个痛快,用挂坠链子勒死他,但我最终没有,从黑夜到黎明,我握着挂坠,等他断气。”富酬头痛,脑袋沉重,不过神思明晰,“不是不敢,不是希求他多活一刻,而是单纯的不想。”

&ep;&ep;名濑眉头紧了紧,听得迷乱。

&ep;&ep;“之前我一直以为无论他如何待我,我都得爱他,神希望我满心仁爱。但看平日厌弃远离自己的父亲躺在那里,疼痛绝望得无以复加,挣扎在死亡边缘。”富酬唇角噙了些神秘而快意的笑,“你猜,我有没有一瞬感谢造成那一切的仇人?”

&ep;&ep;他大概听懂了,却完全不明白。

&ep;&ep;作为对神学略有了解的无神论者,名濑不理解富酬的信仰,即使作为儿子,他也不理解富酬对生父的复杂情感。恋父与弑父情结竟于理论之外的共生于一体。

&ep;&ep;他望着富酬以手臂支撑,缓缓起身,脖颈难以用力似的带起头颅。毫无血色的皮肤,骨骼的移动和缓慢的动作,颇为行将就木,又让人冷不丁想到抬腹昂身的巨蟒。

&ep;&ep;富酬就水咽下了药片。天空将将放晴,淡淡的扁圆的月亮浮在那片深蓝上,四野山林提前进入了夜晚。也许止痛药发挥了作用,他知觉麻木的仿佛身在父亲冷却的尸体前,跪坐的腿陷在粘腻的血和泥里。眼前是逐渐明亮的天空,周身是霞光染红的一望无际的天际线,富酬悲伤的有种怎么也弄不清楚的想法,那种感觉沿前继后,贯穿他整个生命。

&ep;&ep;“‘适当的悲伤可以表示感情的深切,过度的伤心却可以证明智慧的欠缺’,何况细究起来,我是没资格也没道理摆受害者姿态的。”

&ep;&ep;他自言自语似的说。

&ep;&ep;“想来挺好的不是么,我失去的东西其实正是终结痛苦的东西,希望破灭这种事发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怕它发生了。”

&ep;&ep;要实现了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用未来的面貌面对过去的他们。

&ep;&ep;他知道自己的困境,但不知道困境的本源,他好像在顺从很早就制定好的规矩,有意阻止自己开心,让自己不得解脱。

&ep;&ep;忽然一只冰凉的手覆在富酬的手上,手指嵌进他指缝,试图多少安慰一下他。

&ep;&ep;“凭你的体温还想捂热我。”

&ep;&ep;名濑无奈微笑。记忆的主观性注定了它的不理智和偏差,记忆的主人拥有全部解释权。他为了减免痛苦,开始倾向否认那是桩值得痛苦的悲剧。对于不可逆的悲剧,实在忘不掉,只有这样比较好过,也没什么不合适的,至少他在尝试放下。

&ep;&ep;“我别无所求,仅仅想让你好。”

&ep;&ep;“所以你今天带莎士比亚和医生来,”富酬不领情,“自以为是的以为有义务拯救我?”

&ep;&ep;送出去的嘲讽都还回来了,名濑依旧笑着。

&ep;&ep;他笑是因为富酬总是逢迎世故,有时又像这样幼稚得厉害。

&ep;&ep;光线隐没,他的面孔不知不觉凑得离富酬很近。四十左右的人,却并不显老,偶尔某个角度尚有青年气,笑时眼角的皱纹只会让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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