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和被告知的一样,新日初升之时,富酬眼睛看不见了,仅有微弱的光感。

&ep;&ep;他凭太阳的光向走出原野到了城镇,然而抵达不久,光感也消失了,他彻底盲了。

&ep;&ep;当地的医生对他的病情束手无策,给他开了止痛和舒缓精神的药物。

&ep;&ep;起先他不自觉的以为这如同往常的暂时性失明,但理智清楚他再看不见了。失去了一种感官,曾经熟悉的全都变为陌生,城市莫测的光和驳杂的气味让它变得比纯粹的原野自然危险,他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在路上,但是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虽然也不简单。

&ep;&ep;他遇见了恶意、善意和虚伪的善意,这些都不能阻挡他去往目标,听人说话的语调、气息和停顿,更能清楚一个人的可信与否,他最终还是在一天内设法登上了去冬木市的船。

&ep;&ep;船会渡过海域,逆流驶进未远川口岸。

&ep;&ep;他年少时生活在深山里,十分向往族中老人讲述的故事中的海,走出深山后,反而无心去看,即使目光停留在上面,也满心世俗的琐碎。如今他是从中解脱了,想看也看不见了。

&ep;&ep;帆在桅杆上晃动,船体在海上动荡,海的气味和温度,与它处不同的空气和平衡,加之封闭的船舱,富酬耳鸣头痛,呼吸不畅,绝大多数时间都到甲板上透气,而且他低估了路程的漫长,开的处方药不够。

&ep;&ep;周围说话声脚步声不绝于耳,还有咀嚼声,应该是白天,有人在尖叫着吆喝着什么,听起来像是船缆松了,海风灌进耳孔,所有声音巧合般地达到一个波段,汇成了贯穿富酬头脑的尖锐杂音,他浑身发冷,冷得颤抖,头脑却在发热,他用左边太阳穴贴着冰凉晃动的栏杆,伏在那里久久不动。

&ep;&ep;“先生,你还好吧?”

&ep;&ep;有个女人向他表示关心,声音怪异,有股幻想过度的意味。

&ep;&ep;“滚。”她的嗓音让富酬头更疼。

&ep;&ep;接着,一件带有余温的男式外套罩在他身上,感觉不是刚才的女人,此人一言不发,帮他挡着风。

&ep;&ep;等好些了,富酬直起身,把头转向风过不来的方向。

&ep;&ep;“你……看不见?”

&ep;&ep;“嗯,刚瞎不久。”

&ep;&ep;“肯定很不习惯,”对方似乎因尴尬沉默了,“生活方面增加了不少困难吧?”

&ep;&ep;“这点要感谢文明社会,像我这种不要脸的人成了残疾人,生活反而方便了。”富酬不无恶意的说,“即使我拉一裤子,把屎蹭满甲板,也有人体谅我情有可原。”

&ep;&ep;“你真够乐观的。”

&ep;&ep;那人笑声藏不住的勉强,略有些做作的潇洒,可能声线本质属于稳重的类型。

&ep;&ep;“有烟吗?”

&ep;&ep;富酬拿出烟盒,那人自动从他手上接过去。

&ep;&ep;“拿蓝烟嘴的。”

&ep;&ep;“怎么?”打火机的清脆声音。“蓝的便宜?”

&ep;&ep;“没错。”

&ep;&ep;“我看烟叶没差别……这么掂量好像的确白的沉点”

&ep;&ep;“里面掺了水银。”

&ep;&ep;“原来如此。但是它点燃后的汞蒸气是剧毒。”

&ep;&ep;只需点燃一根,它的二手烟会杀死密闭室内所有人。

&ep;&ep;“弱者的智慧。”富酬说,“必要时做好和对手同归于尽的准备,放手一搏,赢的几率比较大。”

&ep;&ep;“倒符合我要去的那个世界的风格。”

&ep;&ep;“形容得很恰当。”

&ep;&ep;富酬接上了那人的话头,实际他在回应西本说的“你甚至不如有刺吸口器的蚊子,是围现成的缝吸血的苍蝇”。

&ep;&ep;经过近一周调整,富酬一半时间可以和幻象相处的不错。

&ep;&ep;“可能太冒犯了,”那人静默了很久,似乎反复斟酌着什么,“我也去念力世界,介意我与你同行吗?”

&ep;&ep;听声音,他大概四十岁左右,给人感觉十分亲切,富酬撑着脸的手指点了点眼梢:“你不怕麻烦的话……”

&ep;&ep;“没关系。”

&ep;&ep;他略显急切的打断了富酬,随后便是一阵仿佛自觉做错了事的沉默。

&ep;&ep;“明天见!”

&ep;&ep;无论话音还是脚步都显示他的情绪很好,富酬有些奇怪的陷入思索:“等等。”

&ep;&ep;耳畔的脚步声本已远了,倏尔又近了。富酬把外套递过去。

&ep;&ep;“我叫东谷。”东谷才想起来似的问,“你呢?”

&ep;&ep;“米佳。”

&ep;&ep;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