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灼绪,盛姝便如约来了雅斋。

她有一个特别有趣的想法,正跃跃欲试,等着灼绪来帮她实现。

灼绪早已吩咐小童提前备好了东西,就等着盛姝前来。

红橡木架上正放着一张半人长的双鹤朝阳雕花绘字古筝,一旁的桌案上还摆放着笔墨纸砚,小童正立在那里细细研墨。

盛姝笑着对他招了招手,“我来了。”

“嗯。”

灼绪应声浅笑,内敛恬淡。

二人很是默契的相对坐在一处,盛姝在琴前,灼绪在琴后。

盛姝蒙着面纱,自觉自己的嗓音也还算婉转动听的,因此尴尬之感还是有所抵消的。

她清了清嗓子,灼绪的双手已然搭上了琴弦,一双汀泉般泛着水色的明澈眸子正对着她的眼睛。

有探究,有等待,还有种说不上来的细小轻微感觉。

盛姝需要酝酿一下,垂眸静思,深呼吸几次,才缓缓开口。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灼绪的琴音顺着歌声徐徐渐渐,每句歌词都会有相应的拖音,并不算太快。

以他的实力,节奏和音准跟上来还算容易。

只在唱到“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之时,灼绪有一瞬的恍惚,较了两次音准才准确的弹奏出了盛姝想要的调。

若非心有故事,亲身感悟……

如何能写出如此哀婉之曲?

灼绪对着眼前这个神秘女子,更多了些许好奇。

“盛……姝,在下先将简谱编出,然后再变换指法来进行调整修改,前奏也还需再思虑一番来定,可能会要一些时日,可否请你先将词写出。”

灼绪回了回神收手,一曲终了,只觉似乎还差点意境。

“当然可以。”

盛姝起身立在案前,提笔行云流水,一卷娟秀工整的小篆跃然于宣纸上,正是那《月满西楼》的词。

说来也可笑,当年在宫中闲来无事,便假借学书法由头,日日追着那个俊美少年郎让他教授。

这一手字皆是经由他的指点和督促而来……

“可是写完了?”

灼绪见她提笔的动作停滞着,也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不禁开口询问。

盛姝神情有一瞬的复杂,“啊?嗯,写完了。”

笔尖已然凝聚一颗小小的墨珠,悄然坠落,在宣纸边角晕开一处突兀的墨渍,似落款般赫然。

盛姝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笔。

灼绪先她一步拿起宣纸,“无妨的。”

盛姝也不在意,“整首歌就是这首词,我吟唱出来也比较简短,谱子可以加长些,变幻一些细节曲调,词重复就可以了。”

“嗯。”

灼绪若有所思的应声,便在下一张宣纸上,根据词来排上了一行行宫、商、角、徴、羽。

“你看看,简谱可对?”

每个字她都认识,也知道代表什么音符,可打乱的一堆,盛姝只觉头大。

“我记得我好像说过我不善音律……你来定就好。”

灼绪目光落在她的侧脸,想要从那双柔波水眸中试图寻找到什么,却一无所获。

“……好。”

过了将近半月,盛姝隔一两日便要前来听他经过不断改版的《月满西楼》,一待便是大半天。

随着前奏的调节到音色指法的丰富融入,回回弹奏出总有些细枝末节的不同。

盛姝很是满意,灼绪却总是想着精益求精,依然不能定下终稿。

虽多少有些无奈,却又很是欣赏这人的执着。

灼绪不知她的打算,便只是随着心意和神思来慢慢编谱,不知不觉竟有些期待每次看到那样一双灵动含思,似喜非喜的星眸。

直到这日,她乘坐马车而来,却跟着下来一个孩童。

灼绪听到那孩童轻声软糯的唤她一声“娘亲”。

心中却是无端生出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之感。

南辞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和藏不住的欣喜,明朗若星辰,礼貌地抬手交叠低头同灼绪问好,“潇公子好。”

灼绪微愣,随即浅笑点头。

这孩子生得很是俊美,爹爹也应是不会差的吧……

盛姝一手揽着南辞的小身躯,笑着开口。

“近日常来,难免冷落了孩子,他很乖巧,不会打扰你的,而且你琴技高超,想着若让他当面熏陶几分也是不错的。”

“嗯……若是他也喜抚琴,我便教教他也无妨。”

“真的吗?那阿辞先谢过潇公子。”

南辞倒是出乎意料的主动。

“如此,那就多谢了。”

盛姝乐见于此,也并不推脱客气,只要是阿辞喜欢的,想做的,她都愿意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