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姝换上了卜嬷嬷拿过来的华服,不过是另一套更为奢贵的红衣罗裙罢了。

于她而言,并无更多特别。

她双手不自觉握住胸口的银锁,安静的坐在红罗帐下,小脸因着汤泉沐浴过后氲着丝红晕,更显娇艳。

喜案上摆着几盘桂圆、红枣、花生、莲子,上面皆盖着大红喜字,红烛偶尔跳跃着发出阵阵轻浅呲啦声。

鎏金雕花架上的瑞脑消金兽升起袅袅烟雾,整个内殿里都萦绕着股淡淡丝竹香气,清韵雅致。

此时燃着的竟是“幽篁”,盛姝最喜欢的香。

当年燕北骁一时出神轻念,“君子志高节,当如梅竹客,风寒霜剑迎,躞蹀无畏行。”

她便大方的送了他一大盒“幽篁”,毕竟在宫里,上至王子妃嫔,下至宫人,也无人再爱这寡淡的香气了。

盛姝还记得当时他浅笑收下,一如往日里那般不拒绝不推辞的模样,此后,却也从未见他用过。

今日倒是想起来了么?

罢了,再怎么样也算相识一场,倘若日后能相敬如宾,平淡如水的各自安好,倒也不是不可以。

盛姝神色复杂,一番思量才缓缓松开摸向胸口银锁的手。

“君上。”

卜嬷嬷在门口问安声刚落,一阵脚步声便由远及近。

盛姝低着头起身,只看到他一身深红色华服,云肩上绣着祥云腾空的金线盘龙,垂下丝线织就的水润亮泽流苏。

与她的一身喜服倒是相配。

许是君王的身份加持,欣长的身姿都似带着几分陌生而压迫的浓重气息,步履缓缓来到她面前。

盛姝顺势后退半步行礼,樱唇轻启,依然未抬头看他一眼,“君上。”

燕北骁半晌都未开口,二人僵持在原地。

盛姝低头曲膝,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着实难受,且午后到此时也都还未用过膳。

只因卜嬷嬷一再强调,侍寝当日皆不可过食!

赶路时毫无胃口,好不容易到了又被迫禁食,当下正是体力不济,有些晕意,只得再次开口。

“臣妾拜见君上。”

燕北骁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稳了稳她略微虚晃的身形扶起,清冽如甘泉般的润彻嗓音缓缓淌过她的耳廓。

“我们之间何时变得这般生分了?”

盛姝低头不答,眼观鼻鼻观口。

“姝姝……”

盛姝有些意外的抬头。

两年未见,他眉目依旧,还是那张仿若九天谪仙般的天姿绝色容貌,明明如朗月,濯濯如洗尘。

鬓角那处清浅的小痣还在,似星辰坠落在不染纤尘的妖莲之上,闪耀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别样风情。

那年初见之时的一瞥,盛姝一度惊为天人……

不,他已经不再是阿骁了,不再是那个温润谦逊,满目柔光的少年郎了。

惊鸿一瞬之后便能看出明显的不同,他漆墨色的瞳孔更多了几分深沉和凌厉,周身那属于年轻帝王的气韵已然立现。

盛姝微微垂眸,“君上,您若喜欢,叫臣妾什么都可以。”

燕北骁蹙眉,手下紧了紧,语气明明带了几分冷意,神色却又显得异常炽热。

“叫我阿骁……”

盛姝吃痛,眉心不禁皱了皱,樱唇轻抿微动,却始终不愿松口。

“君上,嬷嬷教导过臣妾尊卑有别,您是南陈国的君王,臣妾的职责便是服侍您,不敢逾矩。”

燕北骁一言不发,眸色暗了暗,脸色微沉,却也松开了她。

“既然如此,那便喝下合卺酒,服侍孤就寝。”

燕北骁语气淡得似水,仿佛刚刚那个柔声唤她姝姝的人从未存在过。

“是。”

该来的总会来的。

盛姝举杯递给他,二人共饮下。

燕北骁放下酒杯,上前半步再靠近些,缓缓抬起手臂,一身英挺地立在她身前。

盛姝垂眸,顺从地抬手拈住他对襟衣领,轻轻褪至身后,又微低着头去解开他的腰封,直到褪至里衣。

燕北骁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和手下的动作,而她,一眼也没有再看过他的脸。

“怎么停下来了?”

盛姝定了定神,“君上,还需要臣妾继续吗?”

燕北骁一脸阴晴不定,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怎么服侍孤,还需要孤教你吗?”

“臣妾自知愚笨,比不得那些让君上心悦的妃嫔,还望君上恕罪。”

盛姝立即福了福身子,顺势化解此时的窘迫局面。

燕北骁眼底隐着渐升的光彩,唇角微勾,一手将人拉了过来,揽在怀中。

“可是在怪我那年没有应下你父王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