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来,赎身之后就开始考虑剩下的路,大部分唐人还是做得老本行,种地。”

&ep;&ep;“他们的收成一部分要交给土酋,一部分要交给庇护的唐人组织,剩下一部分勉强果腹,余下的再到集市出售,还要被当地人敲一笔。不过,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够生活下去,其他一切苦,都是可以吃的。”

&ep;&ep;姜鹿尔看着那两个辛劳的身影,还在挥汗如雨卖力工作着。

&ep;&ep;程砺缓缓:“生活不易,天道不公。有的人天生锦衣玉食,而有的人穷极一生也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很早以前,有人和我说过,人一辈子的苦难都是有定额的,如果吃完了,剩下的,都是美好了。这些苦,我们不能代替,就像我们的契约,都必须由我们自己完成。”

&ep;&ep;姜鹿尔一下明白了。

&ep;&ep;程砺说的一切,一部分是在说李雪音的遭遇。

&ep;&ep;“你说的,我知道。但是束手旁观……”

&ep;&ep;“简瑜比你想象更适合处理这件事,让李雪音选择她最想见和最在意的人吧;巴古斯已得到审判。静默的守候未尝不可。”

&ep;&ep;“你早就想好了。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帮我送信。”

&ep;&ep;“我没有想好。是你自己想好了。”他抵赖。

&ep;&ep;姜鹿尔忽然想到一件事:“今天阿诺跟你说事的时候,明明只说了两句话,你怎么知道巴古斯——‘他送过去的时候,脸已经不成样子,骨头断了三根,手脚也废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ep;&ep;“简瑜出手,如果没达到这个程度,我也会帮他补到这个程度的——所以,反正结果一样,就当提前告诉你了。”

&ep;&ep;姜鹿尔无言以对。

&ep;&ep;程砺继续带着她前行,更多的自由民出现了,唐人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勤劳的民族,披星戴月,披荆斩棘,吃苦耐劳都已经刻进他们的骨子里。

&ep;&ep;程砺神色沉默,看着挥汗如雨的男人们,这一小块名义下属于海声会庇护的土地。

&ep;&ep;远处模糊的灯光和钟声来自于压榨者们通宵达旦狂欢后的余光。

&ep;&ep;一个自由民来到程砺面前道谢,感谢他在自己被土酋打死前的一番求情,让他不至于因为隐瞒一筐多收获的马铃薯断了两条腿。

&ep;&ep;程砺慢慢为她说着那些琐碎而真实的故事。每一个契约华工,最为最底层的求生者,活下来都是一个故事。

&ep;&ep;在这边异国他乡,满清无力,所有的唐人都如无根浮萍,他们的命运很多时候依靠于自己的庇护者,所以,为了求得一个庇护或者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很多时候,这里的当权者不但不会为同胞说话,反而成为更严酷的压迫者。

&ep;&ep;比如简家。

&ep;&ep;姜鹿尔同样没说话,有一种朴实而真切的情绪在她心里升腾着,就像很多沉默的华人们心里模糊或者真切涌动过的那样:为什么他们不能得到公平的对待?为什么他们不能得到和自己付出匹配的酬劳。

&ep;&ep;他们走到路的前面,一条分岔路出现了,往左边是通往李家的路,往右边则是简家。

&ep;&ep;现在分岔路口停着一辆车。

&ep;&ep;一个男人坐在车头,一明一灭的烟头照亮了他的脸。

&ep;&ep;“李兄。”程砺先开口。

&ep;&ep;李斯函转过头来,取下雪茄,他看了看程砺,又看了看姜鹿尔。

&ep;&ep;“什么时候出来的?”程砺又问。

&ep;&ep;自上次的事件后,李斯函就隐匿在部落的另一位联姻那,他在没有见过他。

&ep;&ep;“今晚出来。听说巴古斯死了。”

&ep;&ep;“嗯,今晚死的。大约在你来的路上,所以,你应该没有什么嫌疑。”程砺缓缓,语调中藏着一丝极淡的嘲弄。

&ep;&ep;“我还听说,他死前在车上……”他忽然说不下去了,看着坐在轮椅上孱弱如一片树叶的姜鹿尔。

&ep;&ep;程砺知道他误会了车上的女人是姜鹿尔。

&ep;&ep;即使是黑夜,他也感觉到对方看在姜鹿尔身上的目光非常让人不舒服。

&ep;&ep;“他已经得到他应有的惩罚。”程砺将手放在姜鹿尔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如同安慰。

&ep;&ep;憨憨在姜鹿尔腿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ep;&ep;“鹿尔伤还没好——”程砺推着姜鹿尔转身,“那,我们先告辞了。”

&ep;&ep;李斯函眼睛还看着鹿尔,如纱的月光下,仿佛近在咫尺,但是却远在天涯。

&ep;&ep;他猛然抽了一口雪茄,浓烈的烟草香味浸透他五脏六腑,但却挡不住心头的酸楚,他没有回头,将烟头在车身狠狠摁灭。

&ep;&ep;“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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