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他的殿宇一向黑沉,难得透过什么亮光,是以白日殿内仍有灯烛燃烧,映着他模糊不定的面色,显得有几分颓唐。

&ep;&ep;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ep;&ep;“滚!”

&ep;&ep;回应他的是一道冷笑:“都多大岁数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乱发脾气。”

&ep;&ep;利安身体微僵。

&ep;&ep;人影步步上前,渐显出女子的轮廓来,然后是一张五十岁妇人的脸。早无娇媚,亦缺慈和。嘴唇倒是好看,可吐出的字句却刻薄无比。

&ep;&ep;“你除了杀那些狗奴还会做什么?收起你的小孩心性,好好给我想想,如何除掉对你身下之位虎视眈眈的人!”

&ep;&ep;利安亦回以冷笑:“你怎么不自己去杀?”

&ep;&ep;妇人眼睛一眯:“你可知,你的私狱逃了一个人。”

&ep;&ep;利安垂头敛目:“我知道。”

&ep;&ep;“为什么不派人去抓?”

&ep;&ep;“他在宇文凉的手上。”

&ep;&ep;“废物!那有什么可惧的。”

&ep;&ep;利安将腰间的匕首取下,语气突然平和不少:“难道你想挑起车前和熙国的战争?”

&ep;&ep;“你不必试探我,我的野心还没那么大。”

&ep;&ep;“他已经没用了。”

&ep;&ep;妇人淡淡道:“那就杀了他。”

&ep;&ep;“只怕如今没人能杀他。”

&ep;&ep;妇人眼光一亮:“这么说,试药成功了?”

&ep;&ep;“成功?他是个疯子。”

&ep;&ep;“抓他回来。”

&ep;&ep;利安抽出刀刃,一字一句道:“我,不,去。”

&ep;&ep;妇人的笑声有些喑哑:“是不是很久没发病,你有些怀念?”

&ep;&ep;利安淡淡将刀刃把玩于手中:“你除了这招,还有旁的吗?”

&ep;&ep;“少是少了些,可有效不是吗?”

&ep;&ep;利安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他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到阴影处:“都说虎毒不食子,我有时真的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ep;&ep;“你真是越活越小呢——”妇人眸光一闪,唤道,“小安。”

&ep;&ep;利安语中怒意陡生:“你给我闭嘴!”

&ep;&ep;“怎么,觉得我不配这样叫你?因为那个女人曾经这样叫过?”妇人的声音突然变轻。

&ep;&ep;利安背对着她,沉默不语。

&ep;&ep;妇人看着他的背影,慢慢道:“我知道你恨我,不过你总会明白,这些都是必须的。与其沉湎过去,不如抬起头,好好做一个儿子。”

&ep;&ep;利安注视着匕首良久,才将其放回刀鞘。

&ep;&ep;“我会派人把他带回来。”

&ep;&ep;妇人欣慰一笑:“这不就对了。你连和她长相相仿的木桃都能杀,何况只是抓回一个疯子呢?”

&ep;&ep;利安嘴角噙笑,眼神中似无一丝阴狠。

&ep;&ep;“母亲说得是。”

&ep;&ep;杏春馆的杏子鲜有人摘,大多落在地里,成了花肥。春日果真是要过去了。

&ep;&ep;白日馆内虽隐有笙歌,但到底是姑娘们的自娱,比不得夜晚。宋衡走在廊道里,忽然感到一股空荡,不复以往的拥挤。

&ep;&ep;自他出现,门口小厮便露出笑脸来迎他,可是宋衡今日却全无平和,面沉如水。

&ep;&ep;他步速快而不乱,小厮一路小跑着跟上:“宋大人不如先在外间品一品新茶——”

&ep;&ep;宋衡毫不理会,径直走到了春娘的房间,将门推开。

&ep;&ep;小厮面露苦色地望着手握书卷的春娘。

&ep;&ep;她看了眼宋衡,淡淡放下书:“你先下去吧。”

&ep;&ep;小厮小心地将门关上。

&ep;&ep;宋衡单刀直入,从袖中扔出一卷账本,恰落在春娘的脚边。

&ep;&ep;“穆南意,这就是你的委屈?”

&ep;&ep;春娘似是早知有今日,不慌不忙地弯腰捡起了账本,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宋大人好生厉害,竟连失踪许久的物证都能找到。”

&ep;&ep;宋衡压抑着怒气,语气冷静:“这才是你穆府的真正账本,上面清清楚楚记着收受贿赂、贪污赈款的明细,加在一起共两百八十七万两白银。你知道这是多大的一个数吗?三百万两白银可以支撑十万大军至少两年,可以赈济因天灾流离失所的百姓至少万户,还可以修至少百条水渠,买无数的良种,购无数的农具。它能让熙国十分之一的贫苦人家满足温饱,能让一半的流民不致挨饿。可穆府却用这笔钱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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